04睡觉</p>
似乎是刚发现，傍晚的石千峰出奇的美妙。晚饭前先去上个厕所。厕所在西院门外。这是个男厕所。用几根木棍搭起架子，架子的后面和两侧用草帘子遮档起来，前面整个敞开着。里面下埋着两个大瓮子，就算是茅坑了。当然，茅坑上面搭着两条水泥板。</p>
站在厕所前回头一望，大家不禁叫起来，啊看，太阳落山了，好美呀！那个下午还有点刺眼的太阳，这时候正从近在眼前的山脊上缓缓的藏进去。挨着太阳的那面山梁，按说离太阳那么近，但却一点也没被太阳光影响，山脊下整整一面暗黛色的幕布，同时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青烟。</p>
大家不知该怎么形容眼前的景色，只顾一味地大惊小怪。这种景色在城市里是没有的。</p>
“看，对比那么强烈，哈哈！”滚刀肉的尖嗓子喊着。</p>
“真是美踏踏地，快，要是有个照相机就好了。”大鼻头显得有点遗憾。</p>
小大寨目不转睛地盯着黛色的山影，说一句：“白天并没有看出这山有啥好，没想到这么美，呵呵。”</p>
老蔫一般跟着大家笑的时候多，这时候也说一句：“没相机，大嫂可以画么，呵呵。”</p>
就是呀，大家说。大嫂这次来，倒是带了水彩画工具了，他说，天一会就黑了，没法画了。</p>
真的是说黑就黑，刚刚还在和山脊互相逗乐的太阳，说着话就只剩下半张脸了。</p>
松紧赶紧说：“赶紧赶紧，上个厕所，山里说黑就黑。快快，狼来了——哈哈——”。</p>
大家一窝蜂想往回跑。这时候老汉和喜儿，还有几个35班的男生也出来，问咋了咋了，狼来了？不怕，怕个屁了。说着话，牛头也过来了，他把两只手掌抱成拳头，放在嘴边，鼓起腮帮子一使劲，“嗚——”一声长啸。</p>
一个小眼睛男生过来，嘻嘻地耻笑牛头：“起来哇，你球吹的些甚了，看我的。”说着老练地抱起拳，往嘴上一挨，“嗚——嗚——”，响亮，尖锐，回音阵阵，就好像惊动了整个寂静的黛色山坳。</p>
牛头嘴一撇：“球，那就咋了。哎，阿太，你们班咋不去拉水呢？”</p>
“谁球知道了，再说了，傻货才去拉水呢。让我去我也不去。”7435班的阿太说。说着话，就解裤带撒尿。</p>
“俺们想去拉水还拉不上呢。白天，臭蛋和我还说，唉没见阿太呀，咋了？来了石千峰就顾不上和俺们玩了？”</p>
“去球你哇！谁他妈的信你的狗屁话了？嗨，我告你啊，”阿太说着话，看看黑乎乎的四周，有的同学还在忙出忙进的上厕所，就小声说，“嗨，周扒皮想挎那谁了。这次正好机会。”</p>
“谁了？”牛头兴奋地问。实际上他能猜出周扒皮想撩逗的是谁。</p>
“阿庆嫂，还能有谁了？呵呵。”</p>
“哈哈哈，我说么，你小子就忘了咱们一个家属院的老哥们了？原来是帮人家忙了。呵呵。”</p>
”小声点小声点，你妈的，就你妈的，让老师听见了就麻烦了。“</p>
”可是，你们班老师天天都跟你们一起劳动了呀？“</p>
”傻逼，往外约么，周扒皮和我今天下午在周围玩了玩，发现他妈的东面还有个大林场。“</p>
”在哪了？“</p>
”可你妈的，就是咱们林场后面的那个么，你没看见？咱们刚下车的时候，还听见狗叫么。“</p>
”嗷，那是个大林场？哪的林场？“</p>
”不知道，估计那儿挺好玩的。“阿太说到这儿，又一鼓腮帮子，呜——，一声长啸。这回，随着长啸声，突然，不远处嘎嘎嘎，一个声音，然后紧接着，远处传来咕咕咕的声音，像回声但又不像。野鸡？布谷鸟？</p>
“不可能，这地方，黄土高原，不可能有布谷鸟。”松井和几个同学从旁边走过说。有的说：”不会是布谷鸟，就是野鸡。”</p>
这时候，那个早已模糊的太阳在不经意间，乘着大家说话的功夫，忽然不见了。刚才还在呢，大家说。随着太阳沉入山后，本来呈黛色的山幕，这时一下子变成了与天连成一体的灰黑色。整个山坳，顷刻间被黑暗笼罩了。</p>
林场院子里，亮起了两盏戴着像草帽一样白瓷罩的灯泡。其实，从院子里向上看，天空，并没有完全黑下来。对面的女生正在洗漱。有的在外面刷牙，有的把盆子端在门口台阶上洗脚。</p>
这面男生的宿舍，门大敞着，男生们也开始煞有介事地出出进进，弄得稀里哗啦，丁零当啷地到处响着。有的端着脸盆到伙房大缸里舀水，有的纯粹是在瞎转悠。臭蛋对老汉和地主说：“你那脸洗不洗哇，洗了和不洗有球啥区别了？”</p>
“你才不用球洗脸了，呵呵呵。”老汉和地主一起反击臭蛋。</p>
“不是，我是说老汉，你主要是刷刷牙就行了，别晚上臭他妈的熏坏我了还要。”</p>
“去你的哇，你才臭呢，呵呵呵。”老汉知道臭蛋在耍笑呢，嘻嘻哈哈地笑着。</p>
这时候，臭蛋说：“那你总得洗洗脚哇，你看人家女生多讲究，在外面洗脚，你呢？”</p>
老汉这时候好像反应过来了，嘻嘻哈哈笑着说：“好你个臭蛋，原来你是看见人家女生洗脚了，哈哈，那你过去看不就行了么！”</p>
地主和几个男生得意地跟着呼哧呼哧大笑。</p>
臭蛋显得有点无所谓，不和他俩一般见识，就说：“嗨，不知道个好歹，我是为了你们好。”</p>
牛头走过来，说一句：“就是，为你们好，不知道好歹，算了，不耍牙不洗脚也照样睡觉，睡觉睡觉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