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9野鸡</p>
道路崎岖和灌木丛生，是让打水的同学们首先想到的词。大家都有点激动。小大寨用一根担水用的粗棍子一下一下戳着岩石和沙土，小心翼翼地往坡下迈，一边感叹着：“啊呀，没想到，这担水还挺不容易的，这个坡，从上面看并不难走，要真的走起来，还真不容易。”</p>
松井提着水桶，低着头在前面一股劲地往下出溜，有时候有点快刹不住的感觉：”啊呀，我操，还挺难走的呢。“</p>
”别那么走，那样走，不小心会摔下去的。“徐师傅提醒到。</p>
大鼻头和滚刀肉笑话松井：”看把你能的，有本事再跑的快点。来个百米跑。“但实际上，他们自己也挺可笑。滚刀肉手里提着一只用扁担挑的那种大水桶，往坡下走的时候，一边探脚，一边不住地把铁皮水桶碰得叮铛乱响。大鼻头专拣了一条挑水扁担扛着，扁担两边的铁链和钩子，碍事地哗啦哗啦在石头台阶和草丛间划来划去，就像还没打仗就败下阵来的伤兵。</p>
松井扭头看见，连笑带骂：“真你妈的，哈哈，真是两个残兵败将，还没打仗呢，就成了伤兵了，还让你们往上担水呢，空身下坡都这么难呢！哈哈哈！”</p>
“去你妈的哇，知道你小子拿的少，不信都让你拿上东西，看你能行才怪呢……”滚刀肉不愿意被人说自己不行。其实，他和大鼻头手里也不比别人多拿什么东西。</p>
“小心点啊，这一段比较陡，不过不要紧，下去这段就好了，看见没有，走到那个大石头那，就基本上是平道了。”徐师傅已经走到前面，开始领路。他回头提醒大家一句，然后一扭头又往前走了。徐师傅肩膀上挑着一副扁担，两只空桶在他身边晃荡着。</p>
他回头说话的时候，白卷站在他身旁，同他一样，也回头看看后面的同学，那样子似乎有点自豪和不屑。</p>
大嫂看见了，笑着说一句：“嘿，白卷，你也不帮帮俺们伙计们，光顾看热闹了啊？”</p>
哈哈，就是啊。大家好像刚觉察到了白卷的悠闲和自在。同学们一边一步一步地，往沟下出溜，一边拿白卷开玩笑。徐师傅又回头说：“爬山么，有句老话，叫看山不走路，走路不看山，现在咱们应该是走路不看沟，看沟不走路，啊？哈哈，下坡比上坡其实更难，下坡的时候，最好集中精力，唉，行了到了，慢点啊！哎呦！”徐师傅扭着身子提醒大家的时候，脚下一块石头绊了一下，一连几个踉跄，差点摔倒。白卷就在他身旁，腾地一窜，跳到他腿边，用嘴巴一口咬住了他的裤腿，那样子就好像要用嘴拉住他，不使他摔倒。</p>
在徐师傅身边的松井大叫一声：”啊呀！慢点慢点。哈哈我操，白卷真行啊！刚才那是救主人呢！你们看见了没有？“</p>
“看见了，英雄救主呢！不简单不简单。”滚刀肉笑说。</p>
白卷仰着脖子，对着徐师傅汪汪叫几声。徐师傅哈哈笑了。他自嘲道：”哎呀，光顾提醒大家了，脚下一块石头——是哩，白卷机灵着哩，经常这样，他比人有时候机灵多了。大家慢点啊。我给你们说啊，白卷有两个习惯，一个就是会提醒人，再一个，就是对大林场的黑狗势不两立。“</p>
“啊？大林场还有狗呢？”大家好奇道。</p>
”有。有一次，大林场的黑狗冲我汪汪叫了两句，白卷就不干了，哎慢点啊，好了，咱们现在就到了。“</p>
”这就到了水沟了？可是哪有水呢？“松井问。</p>
”哎，还要往前走呢，不过，现在好走多了，沟下面就都是平地了。水沟就在前面。“徐师傅说。</p>
抬眼望去，沟底是一处宽阔又狭长的，布满灌木丛和疏疏落落树木的平原。说平原，我们是相对四周的山坡而言的。因为这个沟底，南面高起去的是根本爬不上去的高山坡，北面是我们刚刚下来的通向公路的缓坡。</p>
站在原地，前后左右，只有草丛和远远近近三三两两的树木。树木都还枯着，没有一点绿色。给人的感觉，是那种忽然置身了一个陌生甚至空落落的境地，并没有太多新鲜和好奇，更多的是，会让人产生想入非非和说不出的恐惧。</p>
小大寨对身旁的大嫂和一直不太吭声的老蔫说：‘仔细看看周围，给人一种感觉，说不出来。“</p>
”诗人是不是诗性大发了？“老蔫说了一句。</p>
滚刀肉幽幽地说：“啊呀，诗人，这时候的感觉，是不是有点怪怪的？啊？”</p>
小大寨没说话，大嫂说：”是的了，感觉是有点怪。其实可能是因为，咱们突然置身了一个两面高坡，另两面是一眼看不清头的环境，才有这种感觉。“</p>
“啊呀，好静呀，静的有点心虚。呵呵。”大鼻头说。</p>
“没事没事，就是这样，荒山野岭么，都是这样，咱们走了。”徐师傅不以为然。白卷在头里已经走了。</p>
静谧而陌生，荒丛与野树。的确，这些给人的感觉，并不是好奇和新鲜，而全是一种莫名的隐隐的，压抑在心头的说不出的滋味。</p>
大家谁也没把此时的内心感受说出口。这种从未遇到过的感受，只悄悄地埋在心里。大家都光顾着有点慌张地东张西望，跟着徐师傅和白卷急急地往前走。</p>
这时，前面和后面，疏疏拉拉高高低低接连不断地，从几处干枯突兀的大树上，传来悠远又尖锐的啾啾鸟鸣声。随之，突然，扑朗朗朗，一声异常的声音响起。正待大家循声四周，前方不远处，一只灰黑色的大大的东西，腾飞起来。飞得并不高也不远，哗啦啦飞越出一个长长的影子，落在了更远一点的荒丛里。</p>
大家都惊呆了。徐师傅在前面说，是野鸡。</p>
“野鸡？野鸡这么大？不对吧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