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2 走吧走吧
临去松涛沟之前，金老师把同学们集合在院子里说了几句话。金老师还是老习惯，把一双白净的劳动线手套戴在手上，边说话边把十指交叉地相互叉叉紧。
“今天下午，我们还是和穆老师班一起去松涛沟，任务呢，除了捡松塔外，要修整一些沟渠，以防夏季来了雨水对松树林土壤的流失和破坏。”金老师说到这儿，臭蛋在人群里声音不高不低地说一句：“夏天还不知道哪辈子的事儿呢。”
金老师突然眼睛一瞪，呵斥道：“别说话！怎么了？就你事儿多？”
臭蛋一缩脑袋，吐吐舌头。
金老师几秒钟前还和蔼平静的脸色，顷刻间，被臭蛋的一句话，抹满了乌云。金老师盯着臭蛋，脸色越来越严厉。就好象暴风雨的前奏。臭蛋拼命把那颗藏不起来的头，往别人背后的几角旮旯里钻。大家都能觉察到，金老师今天要发火。
“怎么回事？刚刚开了会，就你事多？本来不想这时候发火，想想，同学们刚来石千峰林场，一切可能都还需要适应，有个过程，老师也尽量容许你们犯一点小错，谁没有点错误呢？可，可一而再，再而三，是不是觉得自己离开家，离开学校了，就没人管了？”
金老师越说越生气，好像大有干脆不去松涛沟，一直就这么站在院子里说下去的样子。看样子真有点停不下来了。
这时候，穆老师班开始慢慢往院子外走了。是金老师用手势示意了一下穆老师。
7433班都原地没动。金老师停了停，好像在使劲控''制着自己的''情绪''：“本来不想说，看来不说不行！有的同学，这儿不点名了，竟然晚上给其他同学嘴里倒稀饭，互相打闹……，太不像话！”
啊！原来连这，金老师都知道了？大家一个个都像呆极了的木鸡，一动不动地站着。牛头和臭蛋显得尤其紧张，已经把两颗大脑袋快缩到别人屁股下面去了。牛头心里恼羞得不得了，这他妈的，是谁这么快告的密呢？简直快赶上特务了。甚至比特务还要操蛋。
了解此事的其他同学，有的按奈不住地使劲憋着嘴想笑。老汉已经咯吱咯吱地从嗓子里挤出几声笑来。金老师一怒：“笑什么笑？别人给你倒稀饭，你还笑？你怎么就不反过来给他倒呢？还笑！”大家听着，真有点快忍俊不禁了，但谁也没敢笑出声。
知道点内情的人，心想，金老师肯定要把臭蛋和牛头劈头盖脸臭骂一通，然后再提溜出来，狠狠地让他两个做做检查的。可是，金老师不知为什么，怒气冲冲在脸上只待了一小会儿，就平静了下来。当然看得出，威严依然还在，她说：“先不说这个事了，现在出发。”
不知是哪本书中这么说过，班主任老师的威严和威望，以及要强程度，一般来说，决定着这个班学生的性格取向和心智成熟度。这话是否有点言过其实了，不得而知。
一路上，大家都默默地跟在金老师后面。路过那个黑乎乎的，冒出几棵杨树头的杨树沟时，老汉忍不住傻乎乎地说一句：“看，哉就是那个，黑迷沟么……”，跟在他身后的喜儿，捅捅他的腰，低声说：“去去去，往前走往前走。”
老汉一急，踩了前面牛头的脚后跟，牛头扭头说：“可你妈的，你就是想报复俄了吧，想报复，也不能这的报复哇。”
老汉咧嘴呵呵笑：“俄报复你干甚呀么。”
他的这句话刚出口，一瞬时，呱嗒嗒——哒哒哒，从被老汉叫做黑迷沟的深沟里，突然飞出一只黑乎乎，硕大的鸟。
大家都被吓了一大跳。女生们呀呀叫成一片。金老师也被吓了一跳，不过她马上说：“没事没事——唉呀，这山里还有这么大的鸟呢，没想到。”金老师望着飞落在远处，一面山坡后面的大鸟影子，那样子好像还想问，这是什么鸟？但她没问。
这鸟，也太大了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鸟。大家纷纷说。女生都有点惊魂未定的样子。几个柔弱一些的女生，使劲挤在一堆，就好像那只大鸟顷刻会飞回来，一下飞到她们头上似的。
“野鸡，没错，肯定是野鸡。”松井说，“俺们在拉水沟也见过。”
滚刀肉不以为然，马上说：“不太像，好像比拉水沟的大。”
“哪有，没有，差不多。拉水沟的，是因为离得远呀。”松井在金老师跟前，一般更有自己的主见。看松井这股劲头，臭蛋差点忘记金老师在跟前，说：“球了，你见来？你啥也知道了……”后面还想说什么，但他住口了。因为金老师说了一句：“走吧，走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