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9 我的枕巾</p>
在距离打水河滩百米远的南面山脚处，也就是昨天从幽深灌木丛飞起大野鸡的灰暗氤氲里，此时，正有两个人影忽明忽暗地在走动着。由于河滩南面的山坡是阴面，北面打水的人，基本看不清与草丛混为一片的灰暗人影。但如果动静大了，马上会被发现。因为，这个宽阔的河滩太安静了。</p>
开始，两个人影悄无声息地，就像无声电影中的画面。等到打水的同学们，扁担水桶稀里哗啦，连说带笑，叽叽喳喳，下到沟底的空地上，南山坡根的灰暗幕帐里，一阵哗啦啦声响。响声处，飞起一只巨大翅膀的“野鸡”。</p>
滚刀肉眼睛尖，喊道：“野鸡！”，话音刚落，南山根儿的两个人影出来了，朝这面望望。与此同时，徐师傅说一句：“嗨，还是那个神经病，没事，咱们该干啥干啥。”</p>
松井在前面走着，好奇道：“今天咋两个人呢？”大鼻头马上说：“两个神经病么，这也不知道？”</p>
“看把你显的，好像你可是个计密人似的，呵呵。”</p>
徐师傅朝南面看看，一脸不屑地说：“另一个是他的徒弟。走吧，打咱们的水，别管他们。”</p>
大鼻头喜欢包打听：“神经病还有徒弟？”</p>
“有，听说还都是老大学生，老右派呢。”徐师傅说完，自己忍不住呵呵笑了。笑声里夹杂着许些幸灾乐祸。</p>
大家笑。小大寨却没怎么笑，他和大嫂在一边说：“呀，如果要是老右派，那可能就是专家之类的，不然的话，不会在这些地方。我爸爸单位也有老右派，都是学术权威。还有被下放到农村的，山区的，多了。”</p>
大嫂好像恍然大悟，道：“你说的是，那个神经病老头是被下放的？你看见没有，他们手里拿着长棍子，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，老汉吞吞吐吐老半天，好像想跟我说啥，后来终于悄悄说，他发现六棱棍了。”</p>
小大寨有点惊讶，悄悄问：“他在哪发现了？”小大寨以为说的是，找到六棱棍树木了。</p>
“不是，老汉这家伙，你想哇，他那吞吞吐吐含含糊糊，没有个正经话，一会说他见六道木来，一会又说看见有人手里拿着六棱棍呢，是大林场的人。你说，老汉说的是不是这两个人呢？他们手里的棍子，是不是六棱棍呢？”</p>
小大寨满面狐疑，没作声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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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午，两拨人马，回来的都比较早。和徐师傅拉水的几个回来的更早些。只是，他们回来把水桶等安顿好后，觉得时间还早，就分别又出去了。</p>
松井在外面转了一圈，没什么意思，回来了。一进宿舍，见牛头和臭蛋已经在宿舍里了。两人都合衣躺在铺上，正在说着什么。</p>
松井马上问：“呀呵，你们俩这么早就回来了？”</p>
臭蛋正高着嗓门嚷嚷：“扯球淡，扯球淡，现在老子都可以等着他，有本事别等到返校呀！有本事咱就在这儿，就在这儿，老子就不信咧！”说着翻身坐起来，像要马上和谁干架似的。</p>
松井见其他同学还没回来，马上显出既关心又一本正经的暧昧样子，使劲皱起眉头做作地问：“咋了咋了？好好的，又咋了？”</p>
“嗯？莫事。”牛头流露出一副平时在班里不曾有过的不耐烦表情，懒懒地说：“莫事莫事。”</p>
“是不是那……”松井还想打听。</p>
“告你莫事莫事，你是，非要个问。”</p>
“这不是关心关心你们么。”</p>
“用不着，”臭蛋说完这句，马上又接着解释，“唉松井，没有别的意思啊，我是说，和你莫关系。”</p>
松井干咳嗽一下，故意放低嗓子问一句：“是不是，他们班的周扒皮了？”松井故意显出啥事也瞒不住他的样子。紧接着又说道：“需要的话，告一下老师么。”</p>
话音刚落，不想，臭蛋马上怒气冲冲说：“啥求也告老师，动不动就告老师。松井，咱可都是二厂的，我可把话放在这儿，如果这事，也让金老师知道了，可跟你有关系啊！”</p>
牛头也显得极其不耐烦，用胳膊把铺板拍的咚咚响：“俄也是，最他妈恨，动不动就告老师咧！”</p>
松井见他俩这么激动，顿时也变色道：“球，你也不用这的随便瞎怀疑，放你的心哇，俄不是那种人！”停顿一下，他又气哼哼地说：“别说咱都是二厂的，就不是二厂的，俄也不会干那事。行行行，俄以后也不问咧，由你们哇。”完了，又补充一句，“让金老师知道了，有你们好受的。”说完，出去了。</p>
臭蛋见松井出去，对牛头说：“咋了，他狗的一个矿务局俱乐部烂收票的，上午又让人捎话了？咋说的来？”</p>
“嗨，扯淡了。”</p>
“具体咋说的呢么？”</p>
“就是说，那烂收票的，让别人传话，告俄，谁要是告老师，谁是孙子。”</p>
“那咋了？还想在求这地方闹架了？放不下他狗日的咧！”</p>
正说着，老汉几个回来了，一进门，马上嚷：“唉呀，咋一股子烟味了？抽烟来？”牛头和臭蛋跳起来，使劲用随手扯下来的东西，在空中扇忽。</p>
老汉和二鬼大叫：“唉唉唉，把俄的枕巾，俄的枕巾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