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3 谁在里面了？
深夜的石千峰，寂静又寥廓。黑压压的山坳里，因为多了两个泛着昏黄光晕的院子，漆黑的山峦，显得神秘莫测。尽管二十中林场院子里，还有唧唧查查的初中生在走动，可大山依然是沉默的。
二十中林场到大林场之间，到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伸手不见五指。这时候，大林场的大门还敞着。那只白天常常叫嚷的大黑狗，现在不知关在哪里了。
由于大门敞着挺大，加上大门外的墙上还有一盏戴着罩子的灯泡，大门里外，或明或暗，俨然有一种，一步之外两个时空的朦胧感觉。
大部分职工，都去几十里外广袤的石千峰山区野外勘探，或者到城里开会去了。
院子里电视机所在的大平房里，已经人散屋空，有几个凳子，空落落地摆在原地。
二十中的同学看电视时，并没有注意到，屋子里的电视机是摆在一个比桌子高的柜子上的。柜子的正面和后面有两扇对开门，台面是一个像伙房里的小案板的木板，大大的电视机，笨重地放在上面，就像一个关着什么宝贝的铁箱子。而电视机下面的柜子，像一个散落堆放在，许久没人进来的车间的工具柜。双开门柜子正面，有一扇门微微往外开启着。从侧面可以看见，两门之间的一条缝隙，不宽，但显得异常幽暗。
这时候，空无一人的屋子里，从布满灰尘的窗框上，投进一道宽宽的，呈月白色昏暗的光。窗外的月光却是昏弱的，甚至在院子中央灯光的投射下，连仅有的一点点月色都快要褪去了。
电视机大大的玻璃屏，呈一个大球的球面，中间缓缓地逐渐凸出来。像一块凝重的黑铅块。
这时，突然，电视机下面的柜子前门，随着咿呀一声，探出一个奇怪的头来。巨大的鸟喙，带着呈三角型状的脑袋，左右转动着。脑袋两侧，没有眼睑的圆眼睛，像两个探照灯，刷啦刷啦上下翻看着。显得既警觉又有些机械。紧接着，随巨型鸟喙带出的是一个硕大的身躯。身躯上，硬铁甲一样的羽毛，像一块块拧上去的铁片。尾部有一根粗粗长长的尾巴，裹着短粗的羽毛，像林场院子里墙根处的铁管子。
当巨喙大鸟的整个身子，蹦出柜门的一瞬时，它头顶上方的电视机屏幕，嘎啦——，忽然闪出一道几乎瞬间消失的光闪。接着，又一闪一闪，嘎吱一声。
屏幕挣扎了半天后，一亮，一个画面跳出，是新闻简报。画外音是个男中音，哇啦哇啦，一句高一句低，怪怪的。电视机的声音，把刚跳出来的巨喙大鸟吓了一跳。
整个空荡荡的屋子，被电视机刺眼的黑白反差亮光充斥着。
有一阵子，黑白电视机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，哇啦哇啦肆意地播放着，好像屋子里面，真有许多个观众正在安静地观看电视。
许久，院子里有人出来，朝电视机房间喊一声：“嗨！谁又开电视呢？这么晚了，怎么又开电视？”
但是，电视机屋子那边，没人回应。
电视机正播放着，和两个小时前一样的新闻简报，但后面却变成了故事片《欢腾的小凉河》。银屏上的字小，不像电影银幕上那么清晰，但里面的人影，过来过去，清晰热闹，一点也不被空荡荡的环境，和屋外院子里问话人的喊叫声音所影响。不一会，电视机屏幕上，忽然出现一条条闪来闪去的横条，然后是雪花点。巨喙大鸟的硬羽毛尾巴，正在不经意地对着电视机扫去。
院子里的问话人，见没人回应，就朝电视机房屋走来。当他走近，将电视机屋子的房门一推时，发现房门是上着锁子的。
他迟疑一下，却并没有多想，使劲拍拍门，喊道：“唉！唉！谁在里面了？开门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