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8普通话</p>
其实，对于小大寨所说的女生栗丽坤，大嫂大致是知道的。那只是一个默默无语的，安静的女生。是班里不多的几个，说普通话女生中的一个。只是，栗丽坤的普通话更标准一些。</p>
普通话，在二十中这所中学，或者说，对于这个处于太行山以西的城市里，本来不是陌生的。只是，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和现象，就是，有的地方说本地话，有的地方说普通话。有的地方，地方也不大，比如，二十中周边，紧挨着有个汽车运输场，大家习惯叫二场，也有叫二厂的，所有的孩子，中小学生都说本地方言。</p>
周围紧挨着的几个村子，譬如窊流河，南寒山，硌寮沟，大井峪等，那无疑都是说本地方言的，而且不但是方言，简直就是比方言还要命的土语。对了，老汉和喜儿、二鬼几个，都是土语。用一个平时常以戏弄嘲笑，甚至一急就更有嘲弄侮辱口气的，干猴男生的话说，老汉们说的话，就是农疙榄话。</p>
当然，大多数同学不会这么嘲笑老汉们的土语的。</p>
二十中周边，挨着那么近的一圈地方，竟然常常是，隔一条马路，两个不同单位住宅区，孩子们说话口音竟然不同。不过也不是千奇百怪，也只分为本地方言和普通话。</p>
二十中基本是个地方方言为主的学校。想到这些，大嫂偷偷笑一声。小大寨发现了，有些羞涩地问大嫂：“笑啥呢？”看得出，小大寨显得微微有点心虚。</p>
大嫂赶紧显出不动声色，说：“我是突然想起，农疙榄话来了，咱们班的那个家伙，不是经常笑话人家老汉他们的话，是农疙榄话么？”</p>
小大寨也笑了，不过笑声里明显含有忿忿不平：“嗷，那家伙，经常笑话人家说话，好像他就是个城里人似的。”小大寨指的是，刚才大嫂提到的，常常嘲笑老汉们的那位男生。小大寨又说：“那家伙最势力眼了，其实，那家伙常嘲笑别人说话呢，他自己算个啥呢？切！狗屁不是。”小大寨说着，还用拳头在床上用力一扎。</p>
看这样子，小大寨显然也曾遭受过那个家伙的嘲笑和侮辱。因为小大寨这样的，刚转来不久的外地学生，总带着一点外地口音的。尽管小大寨一直在努力说着普通话。</p>
小大寨说着说着，有点激动了。大嫂想，别让别人听见了，就赶紧小声把话转移一下，接着小大寨前面的话题说：“嗷——，你刚才一说，我真想起来了，栗丽坤这几次考试，好像物理化学比滚刀肉分还高，是吧？”</p>
“简直就是……那个，用一句形容词形容，就是……”小大寨想找一句最恰当的话，来表示对这个，也是刚调来半年的女生的佩服。</p>
大嫂最能善解人意，就替他说：“闻所未闻？”</p>
“不不，简直就是……”</p>
“发人深省？哈哈。”</p>
“不不，”</p>
“振聋发聩？”</p>
“振聋发聩？哎对了，这个词厉害，有点这个意思。”小大寨说着笑了，笑得那么开心，那么轻松，甚至有点按耐不住的得意。大嫂心里又一次暗暗吃惊了。</p>
他故意问：“这么厉害？用振聋发聩来形容？”</p>
他的意思是说，刚调来也仅仅半年的默默无语的，说普通话的女生栗丽坤，怎么能让小大寨用振聋发聩来形容呢？仅仅就因为那位女生也一样刚转来半年？就因为说着是普通话？</p>
正在他俩头挨着头，在嘈杂的灯下夜谈中热聊时，突然耳边又一个声音：“说谁了？你们，好啊，我都听见了啊——”</p>
小大寨吓了一跳，可能是正处在兴奋中，一抬头发现又是泥阿物。就有点尴尬地笑了：“没有没有，闲聊呢。你这家伙泥阿物，快成了间谍了，哈哈。”</p>
泥阿物可能是出去上了趟茅房，回来又偷偷猫在大嫂和小大寨跟前偷听呢。“哈哈，明明我听见你们说栗丽坤，哈哈哈。”</p>
泥阿物也显出一副关心的样子说：“其实，人家栗丽坤不差于那谁，”然后压低声音，“滚刀肉。”泥阿物，平时看着啦啦呼呼的，其实心里对什么都明镜似的。</p>
不知怎么，也许是滚刀肉耳朵太精，马上呵呵笑着，向这面扔过一句话：“嗨！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？听见了啊，哈哈。”</p>
滚刀肉和大鼻头正在说找六棱棍的事。按说，他本来对六棱棍没什么兴趣，但一方面架不住大鼻头在他耳朵边老叨叨，另一方面，他隐隐地听到过，说大林场的翻毛大头鞋老头手里有一个很神奇的棍子，好像就是六棱棍。大鼻头悄悄提议，明天和滚刀肉等几个要好的，单独出去找六棱棍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