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5一阵狂风
太阳已经快在头顶上了,去松涛沟路上的,一溜露出在小路边的树梢,随着微风慵懒地摇摆着。仿佛有几只怪异的手,正在沟底,时不时拍几下潮湿的树根,那些从来不见阳光的杨树干,摇摆中,会发出微微的神经质颤抖。这些杨树干的一多半,都隐在终年幽暗的,被经过这里的同学称为黑迷沟的沟底。
这条路是周围唯一的路,要想从哪里越过这条小路,去松涛沟方向,简直是梦想。这时候,距离黑迷沟五六十米,东面的一个小草坡下,有两个人正倚靠在一颗槐树下。他们背对着小路。可能是觉察到附近有说话声,其中一人警觉地一转身,眼睛正好与坡上轻轻走近的两个人相遇。
坡下面,回头望的是阿太,旁边是周扒皮。坡上面,正是臭蛋和牛头。牛头和臭蛋,手里都拿着一根粗树枝,是那种刚从树上折下来,还带有正在返青树皮的树枝。阿太站起来,周扒皮也站了起来。阿太看看周扒皮,说:“嗨,刚才正说呢,等了这么长时间,还以为你们不来咧。”周扒皮站起来时,才露出紧贴在大腿上的一根黑乎乎的长棍子。不像木棍,等他往坡上走时,才能看清,他手里提着的,是一根不知从哪找到的铁管子。周扒皮把他那颗胖脑袋微微前勾着,一双小眼睛,在一对扫帚眉下,死死地盯着臭蛋。
坡上的臭蛋,把手里带着枝杈的树枝,有弹性地在另一只手心里拍拍。就像拍一个羽毛球拍。臭蛋的脸似乎有点抽搐。
阿太不自然地笑笑说:“真的,刚才,还说呢,咋这么长时间不来呢,是不是不敢来了。
“球,谁不敢来了?你不是说,在松涛沟那等么,我们去了,找了半天没找见,才回来的。”臭蛋抢先说,他怕牛头临阵下软蛋。这也是臭蛋一贯打架的习惯。
“哼,是说的松涛沟,我们先去的,也没碰见你们,才回来的。”周扒皮冷冷地说。
臭蛋在家属院是有名的打架能手,尤其是甩袋高手。小学时,在家住的二场家属院,与一条铁路之隔的南十二家一帮男孩,用甩袋隔着铁路远远地飞掷石头。铁路与纵向的马路交叉,马路上来来往往不时有汽车和行人经过,但臭蛋他们就那么旁若无人地挥游甩袋,飞石在空中呼啸,但少有打着行人的时候。
臭蛋看见了周扒皮手里的铁棍,他一下子后悔起来,这次怎么没带来甩袋呢,真是的,要早知道这样,把多时不用的甩袋带上,远远的,就可以甩他狗的两石头,不就行了。还用这么面对面的干。
他正在心里嘀咕,阿太却说:“算了球哇,都是同学,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闹啥呢这是,你说不是?”他问牛头。
牛头一眼也看见了周扒皮手里的铁管,灵机一动说:“要我说也是呀,”他知道臭蛋不会轻易服软,“要我说,咱们说说,为啥呢?因为啥?我们惹你来?还是咋了?”
周扒皮似乎不愿意在这上面多扯,显然今天他手里的铁管子给他壮了胆。他想着越发得意了,恶狠狠地说:“少他妈的废话!”
“你少他妈的废话!”臭蛋不含湖。
“老子今天,非废了你不可。”周扒皮说着,就冲了过来。
臭蛋把手里的粗树枝,横着冲周扒皮一指,骂道:“老子废了你!来,别看你小子今天拿了个铁棍,老子怕球你呢才是!”说着,也往前扑。
牛头这时也将手里的粗树枝挥了起来。但是,一瞬时,阿太却一把将周扒皮的铁管子抓住了。他眼睛盯着侧面,睁的大大的,一脸惊恐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周扒皮还使劲推他:“放球开,放球开!抓的我干啥呀!老子今天非……”
就在他说话的功夫,一只黑灰色大鸟样的东西,突然从草坡下什么地方飞扑了过来。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,没容他们有任何反应,如一大块黑云一样的大鸟,卷着一阵狂风,扇动着巨大的翅膀,用一双像钩子一样的爪子,一把抓住了周扒皮的后背衣服,腾空而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