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2久远的神话</p>
小大寨一路上没有再多说话。自听洪教授在不经意间，发现倒卧陌生人耳根后面的青鸟图案，他心里一直隐隐地犯嘀咕。他总觉着，有一种很模糊的印象，在哪里似曾见过，抑或在哪本书中，哪个梦里。一时难于确定，想问洪教授，又有一种说不清的隐忧，难于启齿。甚至有一会儿，他越想越心慌意乱。终于，在一个地面显得湿滑的拐弯处，地主忽然说一声：“呀！我的手电快没电了！呀，怎么办啊？”小大寨的脑子里，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到一下，忽然想起来一件事。当那个有点久远的事，在脑子里忽然一闪时，他的心脏忽然狂跳不已，呼吸一度有些喘不过气来———他想起来了，几年前，文革前某一天，他的爸爸，在一份改动过多次的入党申请书中，虔诚无比，如实汇报了自己在大学期间，加入了一个由同学介绍的学生组织，好像就叫青鸟会。没错。尽管这个由学生取名的学术组织，宗旨只是为了交流学习而已，但由于发生于民国时期的大学校园里，这个诚实的汇报，竟然成了他父亲始终未能入党甚至影响一生的阴影。因为有人揭发，他父亲参加的青鸟派，是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派。</p>
父亲年轻时加入的青鸟学术派，与远在石千峰山洞偶遇的青鸟族有什么关系呢？不管怎样，这个恐怖的遭遇，使小大寨心底，像罩上了一层磨砂玻璃，本来就幽暗的山洞，在他面前，变得更加莫测了。他越想越不安，轻轻扯一下大嫂的衣襟。大嫂和他并排走，借着身后洪教授的手电光，看小大寨，问：“怎么？”</p>
小大寨不说话，眼睛向前，只顾往前走。他欲言又止。心里的疑团越缠越紧，终于忍不住，对着大嫂，又像是说给洪教授听———尽管在刚才的疑团中，偶然也有对洪教授或明或暗的疑问，就像被手电光扫过的一块突兀岩石的反光，一闪而过。他说了一句来自内心，但在洪教授，却有点惊异的话：“大嫂，你说滚刀肉老蔫，会不会遇到青鸟族了？”</p>
大嫂感到意外和不解，同时也觉着小大寨的想象力够丰富够诗意，太大胆可笑了。他开玩笑说：“要是那样就有意思了，快成了久远的神话了，呵呵。”</p>
洪教授警觉到：“你们那几个同学，不会有事的。”</p>
松井不明就里，佯装坦然说：“要是滚刀肉和老蔫他们遇上青鸟族，早就和刚才那人一样了。”</p>
地主被吓怕了，赶紧说：“快球别说了，上帝保佑咱们快点出去吧。我可是受不了了。”</p>
“我快没劲了，饿得走不动了。要说滚刀肉老蔫他们，这时候还没有回去，就更完了，饿也该饿死了。”二鬼说，他深吸一口气，忽然说：“咋不对劲了，刚才还能感觉有风呢，现在突然又没风了。”说着话，二鬼大惊小怪，“呀，我感觉喘不过气来了。”他大口大口使劲呼吸。</p>
地主像受了传染，也开始大口喘气，嚷嚷道：“不会是死胡同吧！别走进了有毒气的洞里吧！”</p>
“别他妈的瞎说！再他妈瞎说，看老子把你扔到这不管了。”大刘怒道。</p>
“别瞎说！大刘！瞎说什么！”洪教授赶过来，安慰地主和二鬼：“两位同学，别急，刚才你感觉有点缺氧，别担心———大刘，点蜡烛。”</p>
“点蜡烛？不是有手电吗？呀，我的手电马上就没电了。”地主嚷着。</p>
大嫂像安慰地主几句：“地主，别急呀，着急什么，有洪教授在，不会有事的。”</p>
“你到可会表现呢！你是班长，咋带着我们的，今天我看非把我们带到死路上不可。我反正是想回呀。”</p>
“回呀？往哪儿回？往回退吧！”大刘一边淘包里的蜡烛，又开始破口大骂：“有本事就退回去！我们这回不管了，退回去，看野兽把你狗的吃了！”</p>
“少废话大刘，点蜡烛。”</p>
大刘把手电筒给洪教授，划一根火柴，蜡烛点着了，火苗摇摇晃晃，像弱不禁风，随时熄灭的样子。洪教授说：“是有点缺氧，不过不要紧，按说，快到出口了。同学，你现在开始大口呼吸，不会有问题。”</p>
“可是，刚才还有风呢，现在憋着慌。”地主使劲大口喘气。大家也开始大口大口呼吸，揣摩着自己是否缺氧。</p>
“可是，我们现在不能往回走，往回走，必然被野兽攻击。”洪教授解释。</p>
“那，难道野兽不会追上来？退也不是，往前越来越缺氧，那咋办呀？”松井也不无担忧。</p>
“野兽到现在没追来，是因为怕洪教授的六棱棍。”大刘说。</p>
“还有，它们怕手电光。”洪教授说。</p>
“那这样的话，滚刀肉老蔫他们早完了，早就被野兽吃了。”地主说着，又开始有点得意了，“他们没带手电筒呀！又没有六棱棍。”</p>
“那难说。也许他们找见六棱棍了呢？”大嫂忽然说。</p>
“嗨，就是啊！如果他们找到六棱棍了，就有救了。”小大寨好像恍然大悟。</p>
“六棱棍，有这么神奇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