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3 兀自意犹未尽</p>
泥阿物一把攥住洪教授的衣服，失声中带出来些许哭腔；“啊呀！洪师傅，怪兽来了。”大鼻头也与滚刀肉老蔫互相紧拉着胳膊，紧张到了极点。</p>
洪教授嘴里嘘嘘几声，让大家别作声。凭他的经验，这个声音不像是怪兽，但也一时无法辨别。亏的伸手不见五指，自己的紧张程度其实不亚于这几个孩子。可以想见，如果自己的紧张在同学们面前暴露无遗，是一种多么尴尬的事。</p>
这种奇特的声音，洪教授从未听到过，像哨音，又像鸟鸣。怪自己没沉住气，猛一吼叫，招惹出这么一个怪声。这哪里像自己的做事风格。沉住气，冷静再冷静，再等等。他告诫自己。过了一会儿，再想听那唔唔的声音时，它却消失了。</p>
但是只隔了没几分钟，那种唔唔的哨声又重新响起。大家在暗中僵持着。正待洪教授不知所措，远处的声音发源地，忽然又传来一声喊声，模模糊糊，飘飘荡荡，像人声又有点不像。洪教授心里一动，情不自禁地高声喊道：“那里是谁？”他想，只有冒险一试了，即使是怪兽，也只有去碰运气了。不去碰，不去试，只有等死，试了也许有机会早些做出决断。</p>
没有回音，又归于平静。</p>
怎么办？再喊一声，反正豁出去了。洪教授干脆扯着嗓子吼道：“那里有人吗？”</p>
只停了两秒钟，洞穴深处就传来回音：“有———，你们是…谁？是…洪…师傅～吗？”</p>
声音虽然还是模模糊糊，但已经可以辨出有人在叫洪师傅。洪教授尤其听得清楚，是大刘的声音！没错。洪教授太熟悉大刘的声音，朝夕相处，突然听到，有点不相信，像梦里。洪教授向着前方冲出几步，大喊：“是我！大刘———”</p>
“洪师傅！呀！真的是你？”</p>
“是我！往前走，小心点，终于找见了！”</p>
“啊呀！真的是你？洪师傅，来，我们现在就往过走，等等啊，别动啊。啊呀，可把我着急坏了，我还以为……别着急啊……”</p>
”是我，没错，我也听出是你了。你别着急就行，我们也正往过走呢。”</p>
只能凭着声音判断距离，越来越近，越来越兴奋，大刘最后是在一把抓住一个胳膊的时候，忽然哭出声来的。“哈哈……唔唔……”大刘抱着对面的胳膊肩膀：“你是不是洪师傅呢？”</p>
“唉，我在这呢这呢，大刘。”</p>
“你不是洪师傅？在哪儿呢？”</p>
洪教授与大刘在黑暗中，互相伸着胳膊，终于拉住了对方。大刘这下可把洪师傅的胳膊抱住了，使劲抱着，嘴里嘘嘘呜呜不断：“洪师傅，可算找见你了，你是洪师傅吧？”</p>
“怎么不是呢，你怎么变成小孩子了？咱们快看看学生们怎么样了。”</p>
正在洪师傅和大刘手拉手，像久别亲人互相难解难分时，两拨同学已经拥抱在一起。也许是受大刘的感染，先是地主喊出呵呵呵一连串似笑非笑，似哭非哭的怪声，然后是二鬼和喜儿的哭声，马上混杂着大鼻头的连哭带笑取笑：“这是谁呢？你是笑呢还是哭呢？听上去咋这么像鬼哭呢？”</p>
“你他妈才是鬼哭狼嚎呢。你是谁呢？滚蛋肉？泥阿物？”</p>
“你是谁呢？说了半天都不对，是大鼻头。哈哈。”</p>
“那声音变得一点也不像大鼻头的了？”</p>
“你是谁呢？松井？还是……有点像……那谁呢，大嫂呢？”</p>
大嫂和小大寨正搀扶着松井，大嫂精疲力尽地答道：“在呢，谁呢？滚刀肉？快点，我们都快累倒了，帮一把。”</p>
“咋了？哎呀呵，”随着滚刀肉一声尖叫，他感觉一个像麻袋样的东西，忽然压倒自己身上，“啊呀呀，这是谁呢？咋了这是？”</p>
“滚，滚，蛋肉，连我也听不出来了？真不够意思呢。”是松井的声音。听得出，松井有气无力，挣扎着的声音，逐渐像游丝般细弱。滚刀肉也说成了滚刀肉。</p>
“啊呀呀，快点，松井松井，你小子这是咋了，没事吧。”</p>
“他病了，事倒是没事，可是再不回去，就麻烦了。”大嫂气喘吁吁道。两拨同学，七嘴八舌，正互相抱着吵着说着，洪教授一下摸过来，他准确地摸到已经瘫坐在地上的松井，着急地问了半天情况，得知松井只是还在发烧，没有太大危险，然后当机立断：“现在，不能停留，我们马上走！”</p>
“往哪儿走？洪师傅，你决定一下，我是昏过头了，不知道该咋办了。”大刘说，“使得赶紧出去，不然的话，这几个学生已经两顿饭没吃了，一个已经病了，再不回去，可就完蛋了。”</p>
“大刘别急，学生们小，有咱们俩在就会有办法，你刚才不是说来的路上，好像摸到一个三岔路口么？”</p>
“是呢，是个岔路口，是那谁小大寨一摸摸到的，我向那面走了几步，觉得有风，但是比现在的洞要窄小，所以没敢走，才走了这条路。多亏走了这条路才碰到你们，不然的话，咱们就见不着了。”</p>
“这叫什么话，咱们不会分离的。我想想啊，有风，窄路口，你们感觉到那风大不大？那个叫什么来着，诶，小大寨这小伙子呢？”听得出，话音里充满了对小大寨的喜爱。</p>
小大寨半天没吱声，一下摸到洪教授，说：“洪教授，我在这边儿，那个岔口洞口的风挺大的，但就是太小，一个人需要低着头才能走。”</p>
“低着头走，但是风挺大，说明是个活洞口，说明在很近的地方有出口，走！不能再耽搁了。那个感冒的同学，来我和大刘轮流搀扶你走，别泄气，再坚持一会，呀！这脑门还挺烫手的，快点走!”</p>
洪教授的大声激励，似乎一下驱散了周围黝黑的魅魉，大家周身的血液瞬间热腾起来，饥肠辘辘的肚子也似乎不叫了。</p>
沿着大刘他们来的路走不到一百米，由于小大寨一直用手触摸着一侧的洞壁，一下摸到了那个空洞的入口———小大寨异乎寻常地大叫，到了！就在这儿！</p>
大家纷纷扑过去，互相碰撞着，抢着感受有风的洞口。“真真是空穴来风啊！”洪教授说。滚刀肉有点兴奋，说：“小大寨，快，做一首诗，空穴来风。”</p>
“你，你小子又嫉妒人家小大寨呢？”这个突然发自松井的声音，把大家惊了一下，几个同学都说：“呀！松井你小子还活着呢！”松井软弱无力地回道：“废话呢。”</p>
大家猫着头进入窄山洞不久，开始互相牵着前一个人的衣服走。扶着洞壁走过一段距离，逐渐发现洞内越来越宽敞起来，开始感觉到地面有点干燥和崎岖不平。</p>
沿着山洞蜿蜒前进，又走出百余米，忽然遇到一块巨大的岩石，转过岩石，前面豁然开朗。这岩石犹如一个巨大的屏风，是那种密不透风的屏风。屏风后面的洞内，晃动飞舞着无数不知名的飞鸟，很小，也许是蝙蝠。眼前的景象令大家目瞪口呆。这是一座巨大的天然洞窟，洞窟之大，远远超出大家的想象，之所以能看见，是因为出现了微弱的光线。大家顿时欢呼雀跃起来。洞中景象光怪陆离，诡异莫测。无数嶙峋怪石，和巨大的石笋，把洞穴分隔出纵横交错的通道。洞里阴森灰暗，分不清此时是上午下午。一瞬间，一个凌冰第一个在大家面前闪现出来，继而大家一起欢呼，洞壁回音，洞内欢声大作。“我们出来了！”大刘大叫。“两天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。”</p>
不过，大刘也许有点兴奋过度，一下子说到：“洪师傅，我想起来了，有一个表性的传说是，石千峰的洞中，有过妖魅害人，进洞之人，无有生还者。”</p>
其实，洪教授已经想到了，他曾从清末以后的石千峰典籍中，再也没找到关于这个山洞的记载。由此他判断，石千峰山下，可能确实存在过一个巨大的山洞。现在他们的行动印证了。</p>
他原有预感，石千峰山洞，一定隐藏着惊人的秘密。</p>
随着大家的欢呼雀跃，形状各异的石笋和嶙峋狰狞的怪石，在灰暗的光线下，反射着阴冷的光芒。干燥的地面依稀浮出一层淡紫色的雾气，在洞中弥漫开来。</p>
在不绝于耳的欢笑声中，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嘶叫，这叫声仿佛从大家的耳朵里发出。由细微到宏大，迅速穿透耳膜，毒刺般直刺内心。声音如此尖锐，在内心唤起一片阴森的感觉。</p>
待大家停止欢呼，试图用心捕捉这片声音时，它又悄无声息了。竖立在面前的凌冰柱，兀自意犹未尽。大声感叹道：“太棒了，想不到，竟有一座这么神奇的洞府，大自然的造化太伟大了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