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过这段时间钻研，对黄宏沧在拟题中透露的文脉思路、论述取向、气宇神韵等等，吴梁都已成竹在胸。</p>
他相信周严多半也是如此……</p>
只要黄宏沧编撰考题，就必定无法完全跃出此中藩篱，必定能够有迹可循。</p>
到了那个时候，他们应答撰文，便比其他举子占了极大便宜。</p>
春闱大比，天下俊才汇聚，金榜夺名之争，何等激烈残酷，可想而知。</p>
这些各州读书人中的佼佼者，他们之间的才华差距，绝对不会太过悬殊。</p>
所谓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……</p>
他和周严有了这等机缘，在这场春闱大比中，已经比其他举子占据了显著的优势。</p>
其实，严格上说这不算完全作弊，不过是一种有迹可循的取巧。</p>
但是，过程并不重要，即便这过程有些文心暗亏，但是结果才是最重要的。</p>
……</p>
今天他本是约了林兆和周严，在会试入场之前，聚席相谈，最后关头交流一次应试话题。</p>
但派去邀请林兆和的家仆，回来说林解元闭门苦读，不愿意耗费时间，言会试之后必定做东，回请吴梁和周严赔罪。</p>
吴梁听了这话，也是笑笑不在意，自己这位同窗，身为科举大省杭州府解元，一身才华，放眼天下，只怕都是可数的。</p>
因此，以林兆和的本事根底，取一进士之名，绰绰有余，即便没有黄宏沧的便利，也是无关紧要，他既要闭门读书，也就罢了。</p>
周严才是吴梁最想见面的，因为两人同得一桩便利，相互交流研讨，才更加契合妥帖。</p>
不过周严的邀约，吴梁倒不是派家仆去通知的，因为他也不知周严如今的住处。</p>
据周严说他那位族亲性格孤僻，从来不见外客，所以碍于族亲情面，他也不便向外人透露。</p>
好在两人因时常探讨黄宏沧的拟题，每隔几天都会相约见面，互通有无，所以前几日周严就知晓今日之约。</p>
只是吴梁已等了周严多时，已经过了原先约定的时辰，依旧不见他的人影。</p>
这让吴梁有些失望，他心中猜测，只怕周严和林兆和一样，会试最后关头，闭门冲刺钻研，不愿出门。</p>
等到时间过了正午，周严依旧不见踪影，吴梁也就放弃希望，独自自斟自饮起来。</p>
……</p>
这时，店堂外进来两个举子，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，在吴梁不远处的桌子坐下。</p>
其中一人招呼伙计来上酒菜，压低声音说道：“王兄，真是人有旦夕祸福，谁又想到，黄大人堂堂春闱主考官，竟在入场前遇害！”</p>
吴梁正端着酒杯浅斟，听到这一句，整个人吓得一哆嗦，杯中酒水洒出些许。</p>
只听邻座另一人轻声问道：“刘兄的消息是否确实，春闱主考官临场出事，这等消息可不许瞎传，小心惹出事来！”</p>
“此事千真万确，我有几个脑袋，还敢乱语惑众不成，我有一同年租住在清柳坊，和黄宅不过一街之隔。</p>
昨夜黄宅出了大动静，今日圣上连早朝都停了，一大早有人看到太医院正进了黄宅，黄宅周围都是锦衣卫的便装游弋。</p>
要不是黄侍郎出了大事，会是这等架势，朝廷也不想这等消息泄露，以免引起举子骚动。</p>
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，终究还是走露了消息。</p>
据说黄侍郎有咽症旧疾，需要用南省的鼍肉，熬制炖羹食疗。</p>
谁能想到雍瑃街那家鸿兴南货店，竟然出卖有毒的鼍肉，生生害了黄大人，据说黄大人如今还昏迷不醒。</p>
今日一大早，那店主夫妇就被推事院拿了，事情闹出不小动静。</p>
朝廷也是迫于无奈，只好仓促点选新的主考官替补，此人就是……”</p>
虽然这两人说话声音放低，旁人难以听清，但是毕竟两桌相邻，吴梁又是全神贯注，竟将对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。</p>
此刻，他已脸色惨白，浑身沁出冷汗，握着酒杯的手在微微发抖，颇有劫后余生的庆幸，心中大叫好险！</p>
这时，邻座那两人注意到吴梁异样，脸色有些微变，都停止了话语。</p>
吴梁连忙上前，一脸赔笑，说道：“两位兄台，你们方才所说可确实，黄侍郎果然出事，眼下换了弘远公为新主考官？”</p>
其中一人神情有些尴尬，说道：“我们也是道听途说罢了，朝廷没有昭告，这位仁兄听到也不要乱传，不然可是要惹祸的。</p>
刘兄，这家的酒菜太慢了，我们还是换一家吧……”</p>
吴梁还想再问，但那两名举子却忙不迭的出了店堂，似乎担心闲话说多惹出事。</p>
但是，吴梁得知这等风声，关系到自己春闱仕途前程，哪里会善罢甘休。</p>
他急匆匆叫了一辆马车，只要去那家鸿兴南货店一打听，他便可知事情真伪……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