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玉听了父亲这话，不由得天旋地转，心中悲愤，柔肠寸断起来……</p>
贾琮这等接二连三折腾，还不把老爷的火头都招出来，必定要死命逼自己读书，只怕以后都要困在东路院读书，还不如死了干净……</p>
……</p>
堂外丫鬟来报，说琮三爷已回府，如今往西府过来，给老太太报喜。</p>
却是贾琮回了东府，听管事说姊妹们都去西府报喜，这等会试登科喜事，按长辈礼数惯例，他自然也要来和贾母报喜。</p>
等到贾琮进了荣庆堂，贾政自然不吝溢美之词，将他着实夸奖了一番。</p>
他看着贾琮的目光，老怀大慰之情，溢于言表，目光炯炯，神采飞扬，似乎比贾琮还要兴奋高兴一些。</p>
贾政又按着族中行事的惯例，提醒了贾母几句。</p>
贾母又吩咐林之孝开了荣国祠堂，让贾政陪同贾琮，自然不忘带上宝玉、贾环、贾兰等男丁。</p>
几人进入祠堂告慰祖先，又将那张礼部会试册书，端端正正供在香案之上，大概是让祖宗有空也来看看，一起高兴的意思……</p>
……</p>
随着会试揭榜，贾家东西两府，因贾琮得中会元一派欢欣雀跃，</p>
偌大的神京城中，酒肆瓦子，青楼楚馆，皇榜题名者踌躇满志，榜上无名者悲怆失落，年年皆是如此。</p>
嘉昭十五年会试大比，似乎已就此卸下帷幕，但由此引动的诡异暗流，似乎才刚刚开始涌动。</p>
……</p>
四月二十六日，清晨，路上行人尚且稀少。</p>
文翰街上的各家书铺，已次第卸下门板，先后开张营业。</p>
一个三十多岁中年人，在路面上盘桓来回许久，似乎有些犹豫不决，最终走入铺面最大的萧家书铺。</p>
他在书铺里的货架中间，信步走了片刻，看到一个老者正在整理书籍。</p>
老者五六十岁年纪，双颊褶皱，一脸风霜，穿身洁净的粗布衣裳。</p>
中年人上前温声问道：“老人家，可还记得我？”</p>
那老者回头看了一眼，目光中似有疑惑。</p>
他片刻后才想到什么，笑道：“我想起来了，先生前段时间来买过书，我记得是那本刘吉川文录。”</p>
那中年人眼神一亮，说道：“老人家记性可是真好，我这次即是买书，也是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。”</p>
老者目光迷惑，问道：“先生想打听何事？”</p>
中年人说道：“我听老人家说过，有两个举子模样的人物，也是来买那本《刘吉川文录》</p>
一人二十岁出头，表字希文，另一人年近四十，表字葆坤，但是不知姓氏。</p>
我想再问问老人家，他们当日买书的时候，还说过其他什么话？”</p>
老者神情迷惑，问道：“先生为何要问这样的事情？”</p>
中年人脸色有些发僵，笑道：“那两人是我的朋友，我们几人写文斗胜，他们的文章取意那本刘吉川文录。</p>
所以我才想知道，当日他们买这书的时候，说过些什么话语，我便能知他们写文意图构思。</p>
这样就能随机应变，写出更好的文章予以压制，不过是朋友之间的斗胜之心，让老人家见笑了。”</p>
中年人说着，便从袖中取出一块银锭，足足有三两重，那可是他小半月的俸禄。</p>
老者不动声色的接过银两，笑道：“原来如此，书生斗文也是雅事，老汉仔细想想，大概是能想起的。”</p>
那老者在货架前来回走了几步，笑道：“看来还真没老糊涂，真让我想起来了。</p>
当时那位叫希文的书生，看中了那本刘吉川文集，兴致极好的要买下。</p>
那位叫葆坤的书生劝说自己同伴，眼下会试在即，多揣摩黄大人所出拟题，才是要紧之事，何必在生僻之文上浪费时辰……”</p>
那老者一边说，一边尽力回忆，话语虽有中断，但前后言辞吻合紧密，听得出绝不是随意杜撰。</p>
他虽看着年纪已大，但记性着实不差，将多日之前的事缓缓道来，渐渐展现整个事由……</p>
那中年人越听越心惊，神情阴沉诧异，眼神之中透着异样的严峻。</p>
一直听那老者说完，他还站在那里沉思片刻，半晌才对老者微笑说道：“多谢老人家了。”</p>
这中年人说完，便扬长出了萧家书铺，很快消失在人群中。</p>
那老者重新走到货架前，拿起那本《刘吉川文录》，嘴角露出难以察觉的阴森笑意，然后又将书丢回货架……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