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惜春年纪幼稚，心中还无男女绮念，并不以黛玉的调笑为羞，甚至觉得那是好话，心中颇为得意。</p>
贾琮着实夸奖了惜春几句，说她画画极好，很有些天赋，把小姑娘哄的很是开心。</p>
……</p>
众姊妹看过惜春的画，注意力又集中到贾敏那幅旧画。</p>
贾琮也曾听姊妹们说起这幅画，画的是林如海进士及第，参加御赐恩荣宴的情形。</p>
那是林如海一生高光时刻，金榜高中名动天下，多半因此引起国公府邸关注，最终成就他和贾敏的姻缘。</p>
所以，当年的进士恩荣宴，对于林如海和贾敏都具有特殊意义，这大概也是贾敏为此作画的原因。</p>
贾琮是在贾敏迁居江南后出生，对这位从未谋面的姑姑，他的印象十分淡薄。</p>
贾府上下人等，很少提起当年的荣国大小姐。</p>
唯独王夫人曾提过，贾敏当年在府中何等金尊玉贵，何等万千宠爱，言语之中充满羡慕，甚至嫉妒……</p>
贾琮难于追溯贾敏当年在荣国府的风光，也不清楚王夫人和贾敏当年有何种纠葛。</p>
但贾母如此疼爱林黛玉的原因，他却是听不少人说过缘由。</p>
那便是黛玉长得和母亲十分相像，由此可见贾敏当初也是何等出色的女子。</p>
至于贾敏擅长丹青，并不在他原先记忆中，不过惜春也有丹青天赋，家门之内有渊源，多少也在常理之中。</p>
贾琮仔细欣赏画架上的画作，按林如海及第的年头，这幅少说也有十几年时间。</p>
但画面不见半点枯黄古旧，洁净如新，色彩艳丽，可见不管是贾敏还是林黛玉，对这幅画的收藏养护都很妥当。</p>
画面描绘十几年之前，礼部大堂举办荣恩宴的盛况，让贾琮看在眼里，颇有似曾相识之感。</p>
画面上厅堂恢弘，器皿华美，人物生动，衣屡冠帽，细致入微，一物一景，皆栩栩如生。</p>
由此可见，这位从未谋面的姑姑，的确是位丹青高手，年轻时必定得过名家传授指点……</p>
画面中心部分，礼部大堂摆满相同制式单人案几，每张案几后都坐着礼袍的新科进士，满堂文华，蔚为壮观。</p>
那些进士案几的最前列，三名进士躬身站立，手举酒樽向主宴之人敬酒。</p>
贾琮一看便知，这三名进士必定是当年一甲三人。</p>
贾敏对这三人容貌描画，十分传神精细，因一甲三人是这幅恩荣赐宴图的核心。</p>
贾琮并不认得左侧一二两人，但左三之人五官俊朗，风姿出众，相貌依稀便是年轻时林如海。</p>
黛玉一指那人，微笑问道：“三哥哥你瞧，这就是我父亲，你看我娘画的像不像。”</p>
贾琮笑道：“比我见过的林姑父，只是年轻了许多，眉眼神态，惟妙惟肖，姑母当真是妙笔。”</p>
一旁的惜春探出小脑袋，歪着头说道：“姑太太画林姑父自然是像的，就像我画三哥哥那样像。”</p>
姊妹们听了忍俊不禁，史湘云更是笑出声来，迎春笑道：“童言无忌。”</p>
探春拧了一下惜春的小脸，笑道：“大言不惭，不知羞。”</p>
惜春被探春调笑，倒是毫不在意，还问贾琮：“三哥哥，我哪里说错了，我画你就是很像。”</p>
贾琮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髻，笑道：“四妹妹说的自然没错。”</p>
他转而又看那幅画作，一甲三人所敬主位之人，是一位年轻男子。</p>
此人穿绛红五爪团龙衮袍，戴金丝翼善冠，相貌俊美，风姿卓然，竟比探花之美的林如海，还要夺目几分。</p>
从这人的袍服着装来看，此人定是当年某位亲王，因为皇帝穿明黄衮龙袍，亲王穿绛红衮龙袍。</p>
贾琮此次进士及第，参加礼部御赐恩荣宴，主宴之人便是康顺王李孝承。</p>
按照恩荣宴惯例，当年的主宴之人，必定也是一位亲王。</p>
贾琮看向亲王左侧所坐之人，那是位中年文官，相貌清癯，风度儒雅，看着十分脸熟。</p>
他心中微微愕然，说道：“林妹妹，这人好像是我的恩师静庵公……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