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围是不断拉扯的记忆片段，有白梅、有白梅眼中的天帝、还有年幼的大哥，那数千年的岁月，纷繁芜杂，交叠着许多陈旧的欢笑，零碎的感动，让人唏嘘，发人感慨！</p>
但速度太快！</p>
璟华完全看不清，也听不清那些片段里到底说的是什么，只是通过白梅的神识，极速驰过了几千年的岁月！</p>
他看到了还未登基的父君，与母妃以花为媒，雪中相识；</p>
看到了年轻的母妃身着大红嫁衣，踏上喜辇；</p>
看到了父君与母妃互换贞鳞，月下立誓，白首同心；</p>
看到了大哥出世，父君初为人父，欣喜若狂；</p>
看到了深宫孤寂，母妃苦候夫君，凄凉度日；</p>
看到了那一夜父君与母妃后抱头痛哭，死别生离；</p>
看到了母妃辛苦地怀着自己，毒性日显，逐渐衰弱；</p>
最后，他看到了自己出生，看到白梅恋恋不舍、泪光盈盈地看着那个襁褓中弱小的自己……</p>
而与此同时，所有的幻境都彻底消失！</p>
四周又陷入黑暗，却有一团小小的白光落入自己掌心，温暖的，带着梅花的香气——母妃残留的那一小片元神！</p>
璟华睁开了眼睛。</p>
耳边是阿沫的声音。</p>
那个叽哩哇啦，一边哭又一边骂的声音。</p>
他虚弱地扬了扬唇角，努力想让自己笑得更灿烂一点，却只是惹来她骂得更大声，哭得也更凶。</p>
“沫沫……”璟华叹了口气，在阿沫大声呼喝的掩盖下，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。</p>
“你好像……越来越凶了。”璟华无可奈何道。</p>
“我凶？你还没见过我更凶的！我刚还在说，你若再不醒来，我就一定要把你倒吊在树上，狠狠打一顿，看你还敢不敢再吓唬人！”</p>
阿沫气急败坏，脸上眼泪一把，鼻涕一把，一阵乱抹，抹得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什么，只觉咸咸的，又湿湿的。</p>
“你就欺负人！”她又抽抽噎噎哭起来，继续抹她的鼻涕，“你知道我在乎你，就总是……总是欺负我……总是吓我……呜呜呜呜……你再这样，以后我就真的不喜欢你了……呜呜……你爱吓谁吓谁去！”</p>
璟华失笑。</p>
回到了现实，也回到了他熟悉的那个身体，他努力地想坐起来，去抱抱她，却连这一点都无法做到。</p>
他隐隐有些心酸。</p>
虽然之前的幻境里，他口口声声说并无遗憾，说不会责怪母妃没给他个好身体，但每当看到阿沫为自己担心，为自己落泪，他就情不自禁地会去想——</p>
会去遗憾。</p>
如果他像大哥或者青澜那么健康，多好。</p>
那么沫沫一定会像昔日西海时一样，仍旧做个快乐无忧的小公主。</p>
她不求富贵，不求显达，她只求他平安健康。但他偏偏什么都有，就是她要的这个没有。</p>
他有睥睨四海八荒的相貌，有天族皇子的赫赫地位，有令三界望尘莫及的修为和智慧，但是却没有一个最基本的健康。</p>
不但没有，而且简直快死了。</p>
璟华苦笑一声，他没力气把自己撑起来，只好勉强抬起手去擦阿沫湿哒哒的小脸，缓了缓，又勉力去把已经黏在她脸上的头发梳理整齐。</p>
阿沫终于发了善心，一边抱怨一边把他扶起来，半靠在自己身上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