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东西偏薄，不硬不软，圆润的形状里里带了些不规则，泛着盈盈青绿光芒。</p>
——璟华的贞鳞。</p>
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。阿沫并没见过，但她一下就能认出来。</p>
一切一切的起源，一切一切的缘起。</p>
如果不是因为弄丢了它，导致璟华灵力流泻，生命垂危，就没有以后的那么多崎岖坎坷，辗转相依，当然也没有他和她的相逢，那么多欢喜和悲伤铭刻心底。</p>
阿沫百感交集，她将它放于掌心，像面对一个相识已久的老朋友一样。那上面流淌着她熟悉的气泽，那是璟华的气泽——温润，宽容，慈悲和无尽爱意。</p>
鳞片中间有道细微的裂痕，仔细看依旧看得出来，阿沫晓得，那是璟华用法术尽力修补后才勉强呈现出来的样子，原来的贞鳞曾经干涸破裂，黯淡枯死，也曾经被无情地摔碎成两瓣，就像曾经的他。</p>
“好啦，我们璟华苦尽甘来，就跟你一样，对不对？”阿沫怜惜地抚摸着那枚贞鳞，自言自语道。</p>
“可璟华也真是，那么贵重的东西，怎么不好好收在自己的房里，却摆在这儿，万一弄丢了岂不可惜？”</p>
阿沫边道，便将那贞鳞重新收在锦囊中，刚要抽紧绳子，却摸到锦囊的角落里，一个小小的凸起。</p>
那是一个手绣上去的字——瑶。</p>
阿沫的手滞了滞，她似乎想起来，很久之前，在西湖边的得月楼上，璟华曾经跟他说过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的故事。</p>
那个故事里，男孩把自己的贞鳞送给了心爱的女孩，但后来命运捉弄，两人却最终没有在一起。</p>
那是一个悲伤的故事，而“瑶”，正是故事里那个女孩的名字。</p>
阿沫蓦然间一怔。</p>
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心头慢慢滋生起来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，有一些委屈，有一些不甘，有一些恼怒……</p>
还有一些彷徨。</p>
璟华费了许多的灵力，将贞鳞修补起来，却为什么仍旧收在蒄瑶送她的这个锦囊中？</p>
是留作纪念？是恋恋不舍？</p>
难道他忘了是蒄瑶没有保护好他托付的贞鳞，才导致他身逢厄难？</p>
还是他根本从来就没有恨过蒄瑶？即便她对他做了那样的事，他对她，依旧恨不起来？</p>
阿沫不解。</p>
她是讨厌蒄瑶的，一直就很讨厌。</p>
从古越楼第一次看到蒄瑶，她就故意刺激璟华，害他病发晕倒。后来，在云梦泽，她和那个琛华又假惺惺地来看望他，说说是探望，其实是问璟华讨了帅印回去。</p>
也就是那时候，阿沫才知道，原来那个贞鳞是在她手里弄坏的。</p>
她说被姜懿强要了去，她无能为力。哼，装得可怜兮兮，也只有璟华会信。</p>
那可是璟华的贞鳞啊，胤龙身上顶顶要紧的东西，璟华那样毫无保留地完全信任她，交给她，她怎么就能任由别人糟蹋了呢？</p>
换做自己，那是刀架在脖子上都绝不会交出去的啊！</p>
自己也在璟华面前说过好几次，但他都不太高兴的样子，被自己逼得急了，就淡淡道一句“蒄瑶也是个可怜的女孩子。”然后，闭口不言。</p>
那时候他身子还不好，自己怕他生气，也就不和他硬顶。再后来，璟华好了，又要立后，自己一高兴，也就忘了这些过往。</p>
但今天看到了这枚贞鳞，前尘往事又一齐涌上心头。</p>
想到蒄瑶弄坏了璟华的贞鳞，她就生气！</p>
想到璟华居然还把贞鳞装在蒄瑶送他的锦囊里，她心里就更不是滋味！</p>
那是她的璟华，他的贞鳞也是她的，凭什么装在别的女人送给他的袋子里！</p>
而他为什么又特地藏在这里？是怕放在寝殿被自己发现吗？</p>
他想藏起来的，到底是贞鳞？还是这个装着贞鳞的锦囊？亦或是两者兼而有之的那段过去？</p>
阿沫突然觉得，这个九重天太大，大到她和璟华间的距离都变得遥远了。她不了解，在他们认识之前的那个两千八百年里，璟华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？他又是个什么样的人？</p>
就好比他读过那么多那么多的书，可他从来没有说过。</p>
就好比他偷偷地修补了这枚贞鳞，他也从来没说过。</p>
还好比，他和蒄瑶的过去……</p>
璟华，你会告诉我的对吗？</p>
只要我问你，你一定都会告诉我，说你的整颗心都被沫沫占满了，再也容不下别人，对不对？</p>
她委屈地望着那枚贞鳞，自言自语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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