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他的臂弯里入睡。
又在他的臂弯里醒来。
意识回笼后,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。
尤其是被我自己拿刀割开的手腕,简直像是被二次撕扯开又缝合过,强烈的刺痛跟麻痒一阵又一阵地沿着伤口攀爬上来,持续性地切割着中枢神经。
但这还在可容忍范围内。
毕竟小时候又不是没挨过打,相当柔韧的人工合成藤条都不知道被抽断了多少根。
让我最不舒服的,是嗅觉被浓郁的消毒水味完全攻陷。
我眯起眼望着医务室雪白到刺目的天花板,屏住息伸长脖颈,不动声色地将原本枕在对方胸膛上的脑袋埋进秦映南的肩窝里。
然后我侧脸紧贴着他制服上的星月肩章,清清浅浅地吸了一口气。
……活过来了。
但这动作太像在寻求信息素的安抚。
所以面对这人意味不明的目光,我扬起眉梢,哑着嗓子给了个解释:“教官,我骨头疼,忍不住想动动。”
“治疗仪的副作用。”他冷淡地收回视线,将掌心覆到我眼睑上,“受伤越严重的地方,细胞组织催化再生时的痛苦就越甚。期间可能还会有眩晕感,所以闭上眼,再缓一会儿。”
在被劈头盖脸狠狠训斥过一顿后,这几句简直温柔得让我难以适应。
我在一片黑暗中眨了下眼,睫毛轻而缓地扫过对方的掌纹:“……好。”
覆在我脸上的五指绷紧了些,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也重了几分。但耳畔传来的嗓音仍旧是淡漠而无起伏的,像是风雨欲来前的最后平静。
“再过十五分钟。”这人低声道,“我会让军医为你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。如果各项指标都已恢复正常……我们就开始算账。”
第34章检查完毕
检查完毕
34·检查完毕
二十多页的体检报告。
我低着头假装在认真翻阅,实则一直竖着耳朵偷听旁边那位战战兢兢的军医同秦映南的对话。
虽说他俩没有上下级隶属关系,这理应是场平等交流。但随着坐在床沿的那人逐步掌控谈话中的主动权,这场沟通到最后还是发展成了类似一对一讯问的模式,气氛压抑且凝滞。
我用余光瞟了眼秦映南如常的神色,把这归为中央督查组成员的常规操作。
那人以一种冷静而客观的态度将我的每项指标都仔细过了一遍,语气不咸不淡,似乎只是出于教官身份而对学员的身体状况进行例行关心。
……薄毯下紧握着我、根本不容挣开的那只大手倒是滚烫得很。
我曲起手指,悄悄挠了挠他的掌心。
信息素有一瞬的失控。
他五指拢得更紧,警告般垂下黑而长的睫毛看了我一眼,然后才重新扭头望向军医,薄唇微启吐出几个字:“清楚了,谢谢。”
我非常明确地听到了军医如释重负的呼气声。
秦映南思考片刻,复又要求道:“开一个疗程的特级营养剂。”
“这种药物非常昂贵,一支顶得上联邦普通三口之家大半年的花销。”军医打着哆嗦小声商量,“既然身体指标已经正常,用普通营养剂就行,完全没必要——”
“你误会了,我是在为自己补充应急药品。用药记录写在我名下,费用也由我支付。”秦映南冷淡地打断,话语里蕴着的压迫感强得可怕,“还有问题吗?”
五分钟之后,七支特级营养剂连同冒着冷气的专用储备箱被一同紧急调运了过来。
军医清点完药物,表示还要去看别的病人就逃难似的跑了出去,留下我跟秦映南两个人待在这间屋子里。
“教官,你以前有没有修过古地球神话史?”我真诚地发问。
他面无表情地两指捏起一管比液体黄金珍贵数倍的营养剂,拨开盖子粗暴地灌我嘴里:“有话直说。”
看起来这混蛋没修过。
每喝一口都背负起巨额债务的我眨了眨眼,拐弯抹角地开始损他:“古地球居民有宗教信仰,其中有一尊神祇跟你很像,好像是叫……叫阎罗来着。高大威猛,还有小儿止啼的本事,你要不要把星网论坛的昵称改成这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