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和白皓雪都是福利堂的孤儿，小时候并不亲密，后来两个人长大了一起离开了福利堂。他们没念过书不认识字，除了做苦力还能做什么？</p>
他小时候叫石头，皓雪叫三丫。</p>
自从进了歌舞厅，皓雪就把他和自己的名字都改了。</p>
改得不伦不类。</p>
皓雪给他的，不管好坏，他都得接受。</p>
他也住在歌舞厅里，却不是住在皓雪房间里，而是住在储藏室的楼梯下面。</p>
下这么大的雨，又是年关，歌舞厅依旧热闹非凡，大上海的法租界有“战士军前半死生，美人帐下犹歌舞”之感。</p>
“臭不要脸，说好了今晚陪我的！”他走近之后，看到皓雪拉住一个客人不松手，已经是醉醺醺的。</p>
客人的手乱摸了一通，低低告饶：“真得回去，我舅哥明早到。”</p>
皓雪不撒手：“带你舅哥一起来，反正你不许走。”</p>
客人有点急了，差点把皓雪推了个踉跄。</p>
白贤上前，把皓雪从这客人身上扯下来，那客人急匆匆跑了。</p>
皓雪真喝醉了，这么推推搡搡的，她受不住，扶住了旁边的石柱子哇的吐了。</p>
等她吐完，才抬头看到了白贤，痴痴笑了起来：“石头！”</p>
白贤问：“怎么又跟客人闹了起来？”</p>
“这些死东西，一个个抠门！好不容易逮住一个，怎么也要抠点油水出来。”白皓雪说。</p>
白贤无奈将她搀扶去了化妆室休息。</p>
他端了温水给她漱口，又去要了一盘热水给她洗脸、洗手。</p>
“要不别做这行了。”白贤忍不住道。</p>
白皓雪笑道：“难不成去下堂子？年轻时总要赚点钱，将来去乡下买块地，咱们俩后半生也有着落了。做歌女比做伎女要好些，怎么，你嫌弃我脏了？”</p>
白贤的眼神阴冷。</p>
皓雪扳过他的脸：“哟你又吃醋了？”</p>
她原本脾气还好好的，说到这里，突然心里不痛快了，狠狠扇了白贤一个耳光：“你还吃醋？你有什么资格吃醋？下贱坯子出身，做了流氓，还敢嫌弃我？我是去卖了吗？”</p>
白贤艰难僵着脖子。</p>
“我告诉你石头，你这辈子甭想甩开我！你嫌弃我，你十四岁那年爬上我的床做什么？臭流氓，从小就是个贱货，现在长脸了吗！”皓雪大骂。</p>
白贤任由她骂着，手指深深陷入了肉里，把自己的掌心掐出了深深痕迹。</p>
后来是其他的几个舞女进来，按住了皓雪，纷纷说：“白姐姐别生气。”</p>
白贤转身离开了，一言不发。</p>
有个刚入行半年的小舞女追上来，低声对白贤道：“白哥，你也别生气，皓雪姐姐今天喝醉了。”</p>
这小舞女总想找机会和白贤说几句话，莫名很照顾他。</p>
不成想，白皓雪一把冲出来。</p>
她拽住那舞女的领子，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：“你个小浪蹄子，居然勾引我的男人！”</p>
说罢，她又打了白贤两个耳光，“早知道你不安好心，臭货，穷鬼！”</p>
最后是经理出面，才把皓雪的闹腾给制服。</p>
白贤下楼，去给张辛眉的人打电话，告诉那边今天顾纭的种种。</p>
事情说完了，那边的人突然在电话里问：“白石头，你是在哭吗？”</p>
“没有。”白贤用力挂上了电话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