鹤丸仰起头看着深色的天空,萤草无法看见他的脸,只能感觉到独占在屋檐上的他很寂寞,甚至有些哀伤。</p>
茕茕孑立,形影相吊。</p>
萤草的脑袋里无端端的蹦出了这个词语,她张了张嘴,然而话到嘴边,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</p>
不过很快,鹤丸自己就恢复过来了。</p>
他略微低下头,对她伸出手,含着笑,“既然不愿意的话,那么,主公可愿与我一同赏月?”</p>
如勾的弦月自鹤丸身后升起,似雾似纱,清冷的光笼罩在他的身上。</p>
除去红到发黑,随风飘荡的发和清曜黝黑的眼,他简直白的反光。</p>
鹤丸眉眼舒展,嘴角挂着轻松的微笑,肥大的袖子在微风中起舞,飘飘似流风回雪,宛如从天而降的仙鹤。</p>
“主公不说话的话,我就当默认了哦。”他从屋顶一跃而下,搂住萤草的腰,又跳上了屋顶。</p>
鹤丸松开手,向后退了一步,对她眨了眨眼,“怎么样?是不是很惊讶。”</p>
萤草没回话,她转过头,俯瞰了一眼下方的风景。学着鹤丸,向屋脊走去。</p>
大抵是不习惯在凹凸不平的瓦块上走,萤草才走了没几步,脚下一崴,瞬间失去了重心。</p>
“呼——好危险啊。”鹤丸及时拉住了萤草的手,他松了一口气,“这还真是吓到我了。”</p>
“我还是拉着主公向前走吧,要是在我不注意的时候,主公发生什么意外,那群刀可是会把我五马分尸的啊。”</p>
鹤丸抱怨着,语气还是依旧的很轻松,一点都看不出害怕的念头。</p>
“谢谢。”萤草有些窘迫,她的手被鹤丸紧紧握住,一路走到了屋脊才松开。</p>
鹤丸坐在凸起的屋脊上,他挪了下身体,拍了拍自己特意空出来的位置。</p>
萤草看了眼对着月亮的鹤丸,也坐了下来。</p>
虫鸣声此起彼伏,轻轻的叫唤着,微风轻拂,像是怕惊扰了今夜的景。</p>
一草一鹤静静地欣赏着每夜都有变化的月,一时没有话可说,但气氛却很融洽,也不见尴尬。</p>
“月亮,”萤草率先开口了,“很漂亮。”</p>
让她忍不住想起辉夜姬的幻境,由竹林中升起的月,还有那随意落在竹林中的屏画。</p>
“是啊,很漂亮,但触不可及,太过冷清了,也太过寂寞了。”鹤丸望着月喃喃自语,旋即他扭过头凑到萤草的面前,“难道主公就不在意吗?我的来历。”</p>
萤草稍稍后仰了一下,她推开鹤丸凑的太近的脸,转了个身,去看小坡之上,已然开出细小花苞的万叶樱。</p>
“诶?就这么不待见我吗?”鹤丸捧着心,开玩笑的说道。</p>
“我觉得这种事情在不在意都无所谓啊。”萤草把蒲公英抱在了怀中。</p>
鹤丸脸上浮夸的表情不由得一怔,他略略侧过头看去。因为是背对而坐,他只能看见萤草凝视着远方,稍带点认真的侧脸。</p>
“大家不都是有不想说的过去和秘密吗?这种事情很正常,也很常见吧。我只需要知道你是我所知道的那个爱惊吓、爱恶作剧,没有什么坏心眼,害怕寂寞的鹤丸就够了,深究过去又有什么意义呢?现在站在我面前的,是现在的鹤丸国永啊,他不属于过去,也不属于未来,只存在于现在。”</p>
鹤丸睁大了眼睛,而后一笑,有些无奈,“你还是真是个豁达的主公呢,没办法了。”</p>
他拍了拍手,站了起来,插着腰对着月亮,“今夜月色正好,是个适合说故事的好日子。”</p>
“……你开心就好。”萤草对于鹤丸的过去保持着,如果你说她就听,不说也没有关系的态度。</p>
在阴阳寮中也是如此,安倍晴明的式神来自各地,阴阳寮几乎将整个日本地区的妖怪、神明都包括了。</p>
他们皆有自己不算愉快的过去,在刚开始来的时候还避而不谈,久而久之就自发的说了出来,还把自己的故事当成睡前童话,讲给寮里的幼崽听。</p>
“我是别的本丸里的刀,是那个本丸唯一一把四花太刀,也就是你们审神者之间所谓的欧刀。”鹤丸坐了下来。</p>
“可是当我被锻出来的时候,那个本丸的审神者已经不见了,据说是回到现世了。”鹤丸还记得当初他出来时,大家的表情,很开心很开心的那种。</p>
“我在那里待了将近一年的时候,而审神者也一直没有回来。时之政府那边要回收本丸,付丧神们都拒绝掉了,固执己见的认为审神者一定会回来的。”</p>
萤草听到这里,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鹤丸,冷冷淡淡的神色,仿佛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一般。</p>
“本丸没有灵力的提供,练度比较低的刀率先撑不住了,变回原型陷入沉睡之中,继续等待、相信着审神者终有一天一定会回来迎接他们的。”</p>
“很傻对不对?明明……明明知道对方不会回来了,还要继续的等待下去。还说什么,在审神者回来的时候,一定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,说欢迎回来,辛苦了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