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轮巨大的黄月自山巅升起，照出大山的轮廓、山上亭台栈道的影子，也照着身后繁华如梦的京城，大街小巷、家家院子都铺满一层霜。</p>
月下团雾清晰可见，积云被勾出彩边回头看去，可见万家灯火。</p>
若是大劫将至，改天换地，不知能剩几盏。</p>
「呼...—·</p>
风声有些刺耳了。</p>
林觉知晓，南方玉鉴帝君与真鉴宫必会进入秦州东北。</p>
如今的真鉴宫在京城百姓心中的地位已经追上了观星宫，而在京城还是其次，在如今秦州的西北地区，真鉴宫早已名声大噪，百姓十有八九都开始供奉南方玉鉴帝君，若能在秦州东北也复制此前豹王的事，此地也会成为玉鉴帝君的香火地。</p>
如此一来，秦州他们就占了一半了。</p>
而秦州乃是天下的中心，信仰文化都从这里往外传播，这是极大的利益。</p>
人间之事，他们定会插手。</p>
南方神系很擅长经营。</p>
不过这也无可指摘，香火的增长，是人家拿命博来的，确实得了利益，却也实实在在救了百姓的性命。</p>
香火神道与人间的联系本就紧密，远胜于闲散逍遥仙，符派道人与人间的联系也很紧密，远胜于自在灵法派。</p>
不过林觉也是人，难以见到同族被妖怪吞食屠戮而不为所动。</p>
江道长说得对无论妖怪再猖狂，朝廷也不可能放任当地百姓随便逃离。</p>
神灵需要百姓留在此处，在危难中祈祷，保证神力，若是信徒离去，神灵在这地方的神力也会衰弱。朝廷需要以人守土，若是没有了人，这块土地就算仍在大姜的疆域内，意义也会减小，何况这里是秦州，是大姜腹地，京城所在，朝廷既无法接受这个地方无人来守，也无法接受自已的身边多出这么大一个妖国。</p>
主战场定是真君与妖王。</p>
不知东王母在地上、在自己的地盘是否能挡住两位真君，反正无论输赢，她必会侵蚀周边城池。</p>
或是派出分身，或是派出兵将。</p>
一来信徒死去，可以削弱神灵，二来可以牵制神灵与朝廷的注意力，三来还可以为她提供养料，以战养战，好处很多。</p>
林觉不是去阻拦百姓的，而是去寻自家师兄，也避免妖王再吃人的。</p>
若是百姓离去，他自不会劝阻，若是百姓留下，他便坐镇于此，护一方周全，哪怕百姓走空，同时也找到了自家师兄，他也会留在这里，免得那妖王逃去，寻机还可谋求地灵丹。</p>
这其实和当初在徽州一样。</p>
只是当初自己弱小，行的也是小事，如今自己道行高了，便得独当一面。</p>
而这已经不再是神灵之争，不再是朝廷之事，而是人和妖的事。</p>
京城惶恐，朝廷震动。</p>
将军从梦中被叫醒，武官从青楼中被请出，文臣亦连忙穿衣。</p>
京城的百姓还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，犹自唱着娇软的曲调，只能见得真鉴宫的道长神情凝重，自城外匆匆而来，又神情凝重的匆匆而去。</p>
聚仙府的奇人异士再度聚集。</p>
只是这次不同了。</p>
奇人异士们聚在一起，左右环看，第一时间却都是寻找询问：</p>
「林真人何在？」</p>
「林真人在哪？」</p>
林真人回头已经看不到京城了。</p>
巨大的白狐沿着陡峭攀上玉山之巅，身形却并没有往下，而是轻若无物，踩着团雾往上，直攀云霄。</p>
团雾承载着它，踏云也不沉陷。</p>
恍愧之间，似乎与月同行。</p>
夜风将狐狸一身柔长毛发往后梳理，吹得抖动不已，道人盘坐其上，收回目光，身影被明月勾勒出来，亦可见下方的师妹。</p>
还有两匹石马在她身后狂奔。</p>
有时狐狸也一跃而下。</p>
途径荒山，询问兽禽精怪。</p>
行至山间，便与路神对着行礼。</p>
到了破庙，又问庙中狐鬼。</p>
不知不觉，紫云县已经近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