历史

第八十章(2 / 2)

今年亦是一样,侯勇早几天就电话联络着要他准备好酒好菜,客人是侯勇夫妻、叶祝同夫妻、卫关、小秦燕子,不过突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,袁科和出纳小林。搞得杨陆顺好一阵手忙脚乱,老袁虽是部下,但人家资格老,这分明是给了他不小的面子,杨陆顺自然感激。

老袁笑呵呵地说:“杨主任,你莫怪小秦嘴巴不牢靠,我们财务上都晓得你今天生日,就派我和小林做代表,礼物是生日蛋糕一个,多的没了。”把小秦在一边闹了个大红脸,不满地说:“袁科,杨主任没追究谁泄密,你主动坦白什么嘛!”惹得大伙好一阵笑,小林在一边说:“杨主任,祝你生日快乐!”杨陆顺笑着说:“在家里就别主任主任的叫了,看得起叫我声六哥,我比你大两岁。还有袁科,你也叫我六子。”

饭后女人们一桌麻将,侯勇吵着要玩“三抠一”,沙沙上了桌,端茶倒水的任务自然就是杨陆顺的,袁科平常也好玩几把,今天不知怎么推说头疼支使小林顶了缸,见杨陆顺也闲了下来,笑着说:“六子,去你书房看看,上你家几次都没去见识过,是不是里面藏了什么宝贝?”

杨陆顺一听知道袁科有话不方便说,并不是知道他真藏了四件青花瓷器,而且来几次谈工作上的事都是在书房里,便笑着说:“我哪里有什么宝贝,反正房子大就附庸风雅搞了个书房,其实也就是平常回家加班的办公室而已,袁科好奇我就领你去参观参观。”

进了书房很自然关上了门,其实关不关门都无所谓,大伙全在桌子上奋战,没心思去留意他们两,袁科拧着他那厚重的呢子大衣,从里面摸出个厚厚的信封,在杨陆顺诧异的目光下啪地丢在书桌上说:“这里是五千块钱,你的年终奖金。”

杨陆顺说:“袁科,到底怎么回事,该发的不都已经发了么,还有什么五千奖金?”袁科说:“这是老规矩了,以前老江当主任时就定了下来的,其实各个科室的科长们都还有工资表以外的额外奖金,主任副主任三千两千不等,主要看财务费用的用度来发放。今年财务上费用卡得紧,自然节余了不少,反正都是在预算内的,没理由返还财政局?我们本着是多有多发,少则少发。”

杨陆顺迟疑着问:“这钱老谢他们都有吗,金额是不是一样?科室科长们又是什么标准?”

老袁高深莫测地一笑说:“老谢他们肯定有,但金额肯定是不一样的,这个尺度则由我来掌握了。其他科长们也没什么具体标准,能分他们一笔就不错了,还会追根问底那么多?也没人会问,本就是忌讳大着呢。”

见杨陆顺狐疑地神态,赶紧又解释道:“本来我应该跟你商量着定的,不过你一直跟着马书记起早贪黑的跑下面,我也要关帐什么的,都忙昏了头。也去探了下老谢的口风,他只是说按财务上的老规矩办,不要请示他了。我在行财多年,县委领导们去地区拜年的物资费用我都一清二楚,基本也都是我一手经办的,早就熟悉得很了。你平常把行财交给我,也不具体详问,我是明白人,知道杨主任是用人不疑,我虽年纪大几岁,也不是不懂事理的人,你敬我一尺,我老袁必定回敬一丈。我心里很敬佩杨主任的为人处世,虽没事无巨细地请示汇报,但也没隐瞒什么。人贵交心,老哥哥我哈哈”说着递了个眼色,似乎尽在不言中。

杨陆顺可就笑不那么大方了,财务那塘水究竟有多深,他几乎不知道,不是他不愿意插手,而是不怎么好插手,管过了怕老袁有意见,他听了老袁这番话,就更坚信老袁虽为科长,其实便宜行事的权力比他这副主任要大得多,其实这样也有好处,少知道点好,免得不留心犯了某个书记副书记的忌讳,只要行使好他的签字权,做到不出纰漏就OK了。

要是换了老江是主任,他也就没那么顾虑,想到笑面虎的阴险,不由坚持问道:“袁科,谢主任彭主任到底是多少?”老袁说:“老谢是正主任,三千;老彭是个不管事的,一千。至于为什么给你五千,是我个人的主意。自打你分管了行财出台了新制度,你比谁都严格要求自己,没报销过任何费用,就连进馆子吃饭也少。六子,不论什么制度,都只是管理下面人的手段,而不是革自己的命,你这么坚持原则,人家并不认你的好,反而落下埋怨最多的却是你这个最坚持原则的人。老谢聪明,把财务交给你,他正好放肆用钱,为什么,不用他签字,他爱怎么花就怎么花,想用什么借口就用什么借口。而且老谢鬼得很,他的费用都是顾书记秘书小曹经办的,我也侧面跟顾书记说过,也许顾书记无暇计较,但我也看得出顾书记对老谢是有看法的。还有老谌几个,明明是别人请客,他们也敢报餐拿空发票报销。各有各的道,其实谁都清楚,只是不去计较而已。我相信你在机关多年,也是心知肚明的了。这也是我最敬服的地方。不容易啊,你年纪轻轻就如此稳重,我可以理解为明哲保身,但如果过头了,反显得欲盖弥彰,是,要是传出去你杨陆顺接管行财后没报过几次费用,人家会信?我怕猜测更多。所以我看不过意,我就擅自做主发你五千奖金,说来真是黑色幽默。下级给领导发奖金!”

杨陆顺忍不住嘿嘿笑出了声,没人不爱钱,只是有个度而已,敬了老袁一根烟说:“袁科,你说得好,人贵交心,我也不瞒你,这钱我收一千,拿个副主任的标准。我知道你会做平这笔开支,也感谢你对我的关照,可我只是个副主任,不能超标准,真要老彭主任拿五千,我自然也心安理得拿五千。”老袁还要劝说,杨陆顺话题一转问:“袁科,你行财科的小金柜究竟有多少钱?是不是顾书记知道具体数字?你别在意,我只是好奇。”

老袁犹豫了下说:“大概十三、四万,顾书记有指示,没找财政局追预算就够意思了,总不能把自己省的钱退回去。所以今年的数字比较大点。”其实他也是逢人只说三分话,真正有多少钱,他也不很清楚,但绝对不会少于三十万。

杨陆顺听了耳朵里就不同了,十几万的小金柜应该不是什么大事,一个稍微活泛点的行局估计也不止这么多,设小金柜基本也是一把手的意图,便微笑着说:“只要顾书记心里有数就成,袁科,我一个年轻人能走到今天这步确实不容易,可以说战战兢兢,生怕行差踏错就万覆不劫。你也看到了,我不求有功,只求无过,不知道的以为我这正科级副主任威风八面,你老哥最清楚,我是如履薄冰,上也是领导一句话,下也是领导们一句话。再者我跟谢主任多少有点隔阂,不敢丝毫大意,还请袁科多体谅了。”说着从信封里数出一千元,其他的就推到了桌子边上。

老袁呵呵一笑,感慨着道:“杨主任,我真服了你。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,我看你比我还精明。”心里却暗暗好笑,你越是胆小谨慎我就越好办事,还真怕你这原则先生插手我财务上的事,这下我就更放心了,心里想着脸上的笑就益发灿烂。

其实杨陆顺何尝不想多点收入?他堂堂县委办副主任名声在外,得有多少应酬招待,莫看人们背后嘀咕他这事那事,偏生有点什么生庆喜事,没个不紧巴巴地送请柬甚至登门三请四催,毕竟顶了个那么大的光环在头上,而且机关里请不到些领导捧场,则是很没面子的事情,身为人们嘴里的县委领导出手肯定不能寒碜,怎么着也要有县级水平?饶是沙沙会持家也觉得经济紧张,基本入不敷出,沙沙在穿着上也不愿输于他人,正是应了那句“死要面子活受罪”,偏生这罪还得笑咪咪地去受。两口子没人时一合计,工资带奖金基本姓了别(就是送礼全是别人家的了)好在天无绝人之路,春节期间,他有幸成为马书记的随从,开始周游全县。

一个管帽子的党群书记随便走在哪里都只次于县委书记,马峥嵘利用春节前迅速到地区给领导们拜年后,就要求顾书记派他春节期间到乡镇去探望不休息值班的工作人员,顾书记怎么会不清楚老马的小九九?但体谅他在地委机关抑郁多年,给了他这么个机会,但就是有点不伦不类,县委政府的领导都分片分线布置好了慰问组,而且都还带着慰问品,独独老马空手周游全县而且空手套白狼。

杨陆顺本安排在机关值班巡视,做梦也没想到天大的好事就落在他头上,当然这与老马的御下之术分不开,当初杨陆顺在房子上帮了大忙,只是随便请人吃了个饭,反而杨陆顺提来的礼物够在外面馆子里大吃几桌,接下来两个月杨陆顺给他精心准备了几次大会的发言稿子,很合胃口,感觉小伙子做人本分老实,处处收敛谦逊,是个比较理想的随从。也没带司机,马峥嵘自己开着三号车就下了乡镇。

杨陆顺见马书记悠哉悠哉开着车,有点心不安,歉意地说:“马书记,真抱歉,我没学过开车,真是惭愧呀。”

马峥嵘有点诧异,本来他开车是有瘾的,也觉得年轻人个个都乐意学车的,这杨陆顺有如此好条件怎么没学开车:“那你学啊?你管司机班的,拖个人教你开车还不是小意思?”

杨陆顺说:“我都没想过要学车,我家舅哥就是开小车的,看着马书记如此潇洒地驾驶,我还真心里痒痒了。”

马峥嵘呵呵一乐,卖弄了下技术,呼啸着连超3辆客车,喇叭按得刺耳欲聋,说:“现在学还来得及,要不就拜我这现成的师傅得了,我可是有五年驾照的老资格司机了。地委司机班的车我全开得上手,要说这车,还是日本车好,动力好,盘子轻,还稳当,小桑拍马也赶不上哟,不过日本车属于经济型,不大气,我开过奔驰车,那家伙真是富贵车,外貌笨拙很是内秀,我敢说那奔驰撞小桑,都不带掉漆的,唉,我们国家起步太晚,除了模仿外国人,自己难得造出真正是国产车”

杨陆顺心不在焉地听着,心里却想着电话联系的两个乡,一再强调了马书记只是下来慰问值班人员,不收任何烟酒礼物,万一乡里的同志不听招呼准备了礼物,还不知道马书记会怎么批评,到底南平的乡级公路路况不好,接连颠簸了几下,马书记倒也不敢胡乱快车,话题一转又说到了公路,喋喋不休地说北方的公路好,小车开到130都不嫌快!这么听着就到了与临江搭界南平最边缘的洪港乡,这里乡镇企业情况比较好,乡财政比较富裕。

小车一进乡政府院子,等候多时的干部们马上燃起鞭炮迎接,马峥嵘下车稍微整理下,很有派头地跟书记乡长们握手寒暄,等鞭炮声停,马上扬起手说:“同志们,春节好!”大伙忙不迭回应:“马书记春节好!”马峥嵘又吆喝了句:“同志们春节坚持值班,辛苦了!”大家有心喊“为人民服务”的口号,却感觉这马书记毕竟不是真正的首长级别,要是地委书记还凑合用得上,于是忍住笑乱糟糟地回答:“不辛苦不辛苦,应该的应该的!”

进了政府办公室,马峥嵘很随和地看了看值班地点,关切地问了值班人员的伙食情况,少不了还给了几句注意春节防火安全指示,就起身说:“我还想去看望坚守在值班岗位的其他同志,你们这里有个供销系统的棉麻储运仓库?我去看看防火值班情况,虽然春节不能跟家人团圆,但国家财产更要保护好。”

因为没带司机,杨陆顺这唯一的随从进门就被乡里副书记拉到一边,愁眉苦脸地轻声问:“杨主任,你说马书记大老远来一趟不吃饭的,又不让我们意思意思,真是过意不去呀,我们知道马书记为人和气,也是不想给我们添什么负担,但我们心里不是滋味呀?”

杨陆顺也不知道马书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只是咬定马书记有指示,不收烟酒礼物。那副书记急得直搓手,猛可里灵机一动,转身匆匆跑了出去,一会在门口招手示意杨陆顺出去,杨陆顺出门就被拉到一边,那副书记塞给他两个信封,笑嘻嘻地说:“我们坚决执行马书记的指示,不拿烟酒礼物,但一点误餐费是应该的,杨主任你没理由拒绝?”

杨陆顺一捏信封就知道是怎么回事,心说烟酒都不要还会收红包?万一马书记生气就不好了,他可不想在春节就挨剋,两人在门口打太极呢,马书记出门见桩就问怎么回事,杨陆顺磕磕巴巴不知道怎么说,那副书记理直气壮地说:“杨主任也太见外了,一点误餐费也推推拖拖的,是不是我们洪港乡招待不周得罪杨主任了?”

马书记微一皱眉,左右看了看拥簇在身边的同志们,勉为其难地说:“那就不罗嗦了,下不为例。”杨陆顺忐忑不安,心说自己这随从没当好,出洋相了。等到了棉麻储运仓库,在众人陪同下巡视了一圈仓储,杨陆顺又收了两个信封的误餐费。告别了热情地洪港乡同志,在前往下个乡镇的路上,杨陆顺拿出四个信封摆在仪表台,羞赧地说:“马书记,您批评我,我没落实好您的指示。”马书记呵呵一笑说:“你看看信封里多少钱?”

杨陆顺拿起个封皮上有杨主任三个字的抽出来一看,好家伙,硬刮刮三张百元钞票,再打开储运仓库的信封,同样是三百元,一思索似乎属于马书记的信封还要厚实点,瞥见马书记一脸笑容,猜不出会怎么处理,忽然灵光一闪,假装嗫嚅道:“马书记,这误餐会还真丰富,那、那我就收下了。下面同志们的心意嘛。”杨陆顺这样算用心良苦了,要是马书记想收,那自己就不能先说不要,你个下级都这么清廉,叫领导如何有脸收下呢?即便马书记真不想要,最多挨个批评,问题是马书记不象是拒不收礼的人物,早就听到传言议论马书记搬家后就收了多少多少礼物。

果然马峥嵘轻轻嗯了声没再继续这话题,马上又开始炫耀他的车技见识,滔滔不绝起来,杨陆顺一边敷衍着,一边把信封装进手刹旁马书记的小文件包里,不过马书记目不斜视,浑然不觉得。

就这样,一天四个乡镇,马书记花了四天时间跑完,而杨陆顺就前后收到五千多元钱的误餐费,可想而知马书记应该更多。杨陆顺感慨万千,难怪升官发财,就这样既不违反纪律又名正言顺地发财,还真难为马书记想得到呢。沙沙开始还撅嘴说六子没陪他们母子俩过年,看到一叠散发着油墨清香的票子,什么怨言也抛到了脑后,聪明的女人眼珠儿一转,过了初八就竭力邀请马书记夫妇上家里吃饭,饭后组织一场家庭麻将,由关关四姐陪客,一下午三人输了三千多给唐丽萍,称呼自然就改成了沙妹子,沙沙也前一个嫂子后一个嫂子叫得甜蜜,算正式攀上了马书记。

事后唐丽萍说起啧啧赞道:“老马,这沙妹子不仅仅是会交际,而且为人慷慨大方,我估计南平换了其他堂客们,还没谁有沙妹子那么大是手笔,一下午输得出三千多而且依旧笑得忒甜,我也晓得这钱他们来得容易,可要这么容易吐出去,还真要下得狠心呢。那个六子的姐姐,早就心痛得脸上皱纹一大堆了。”马峥嵘哈哈大笑道:“这个婆娘不简单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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