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罢了罢了,睡去。”梁岳躺在地上,不愿去想死后的事。</p>
烛火煌煌,明照道心。</p>
时间过得越来越快。</p>
永嘉九年(435年),北伐进行六年,这一年,经过三年的讨伐与平叛,南朝彻底掌握黄河以南,军队修整,民间得以喘息。</p>
梁岳六十九岁。</p>
这一年,元日。</p>
晨露未散,朝露晶莹。</p>
爆竹声吵醒熟睡的人们。</p>
“快起来,挂桃符了!”</p>
“孩子他爹,赶紧安排晚宴!”</p>
萧献容一大早招呼众人,宁静的柳庄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。</p>
千门万户曈曈日,总把新桃换旧符。</p>
又是一年春。</p>
几个孙子满地乱跑,鲍照和萧道成也是七八岁的小孩了,如今正是爱玩的年纪。</p>
“弘文,金刚不坏神功,当有坚定不可夺其志的心念,方可有大周天之能。”</p>
四十岁的梁景明留着其父一样的短须,正指点李弘文练武。</p>
“家主,是这样吗?”李弘文虚心求教,汗流浃背,却不喊累。</p>
“还差点,明日跟我去无名寺瀑布,修得瀑布淋身,而内心宁静,则离大周天不远。”</p>
湖边水榭,梁岳和祝英台两个老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。</p>
以前的朋友老的老,死的死,知交所剩无几,第二代的徐羡之、刘义符、净明等人各有事业,不可能远隔数百里跑来吃顿饭。</p>
梁岳饮尽茶水,温热的茶水暖着肠胃。</p>
年近七十岁,神魂衰退加剧,如今需要每日服用丹药,勉强维持身体亏空。</p>
上限是一点一点扣着,估计再过几年,真气寥寥无几。</p>
不过那时自己也差不多尸解了。</p>
“英台,今年的新茶不错,你尝一尝。”</p>
“哎,吃不动了,人老,饭量小,胃口也小了。”祝英台懒得动弹。</p>
虽说有丹药调养身体,但也无法维持寿命,无法解决五脏六腑自然衰老。</p>
梁岳望着年老的爱人,内心百感交集,他叹息道:“英台,这些年你受苦了。”</p>
祝英台疑惑地打量着丈夫,仿佛看一个陌生人,说道:“我有受过苦吗?”</p>
“也是。你们这些高门大族哪有苦……”</p>
梁岳自嘲一笑,英台最苦的那段时间,想必是书院读书三年吧。</p>
那时书院规模还没现在大,一般是两人一屋,或许也有让豪门子弟互相交流的深意。</p>
再往后,祝英台回家,再之后嫁给自己。</p>
粗略一算,她还真没受过苦。</p>
“你受过苦吗?就你最懒……”祝英台说完,似有片刻失神,眼底似有一丝哀伤。</p>
人死万事灭,或许对于活着的人更加痛苦。</p>
这时,一名老者缓缓走来,捧着刚出炉的糕点。</p>
来人正是鲍乾。</p>
“你这小子,不是叫你养老吗?怎么还干活呢?”</p>
梁岳看似责怪,实则关心。</p>
“闲不住,真闲不住。”鲍乾憨厚笑道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