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完，屈猎户继续处理皮子：“我要是真的有个这么大的孙女就好喽。”</p>
厨房里，屈静像上次一样，手起刀落，又从自己胳膊上剜下一块肉。</p>
一个多小时后，屈猎户捧着汤碗，感叹自己真是清醒一阵糊涂一阵。</p>
接下来的日子，屈静会定期给屈猎户煮肉汤，9天一碗。屈静剜肉的动作越来越熟练，左手胳膊上的肉不够就腰腹，屈静伤口愈合的速度很快，长肉的速度也很快，但是再快也不可能快过她割肉的速度。</p>
她不敢从右胳膊上剜肉，因为右手是常用手会被看出来，她也不敢在双腿上剜肉，因为受伤走路会瘸。</p>
就连腰腹，屈静也是能不剜就不剜。</p>
有的时候秦淮看到屈静那条新伤迭旧伤的左手胳膊，都会幻视这一世的屈静，同样都是蜿蜒狰狞的疤痕，同样都是让人不忍目视。</p>
一整个冬天，屈猎户都没有再犯过病。</p>
开春了，天气暖和，不用再像冬天那样穿厚厚的袄子。屈静剜肉的时候也要更加小心谨慎，生怕被屈猎户看出端倪。</p>
眼看自己的病似乎真的好了，屈猎户也很高兴，在一个没有肉汤的早餐对屈静道：</p>
“静静，现在爷爷的病也好了，等学校开学你就回去上学吧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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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们李老师说了，你成绩好，让我供你读初中，以后去县里上高中，没准还能考上大学。”</p>
“等到那时候，你就是咱们村里第1个大学生了。”</p>
“你的病也不用担心，爷爷现在病好了可以上山打猎，明年就能攒够去北平治病的钱。到时候爷爷带你去北平找大医院找专家看，肯定能治好。”</p>
屈静原本听屈猎户说让他回去上学的时候还点点头，当听到要去镇上上初中后就迟疑了。</p>
“爷爷，也不用那么急，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。”屈静道。</p>
“这有什么不放心的，你那个肉汤的偏方那么管用，到时候你把煮汤的方子告诉爷爷，爷爷在家里自己煮。”屈猎户说。</p>
屈静没有说话。</p>
接下来的一两天，屈静都心事重重的。见屈静有心事，屈猎户也开始担心，反思自己究竟是说错了哪句话惹孙女不高兴了，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头绪。</p>
很快就到了煮汤的日子。</p>
也是天公不作美，一大早就下起了暴雨。木屋很容易漏水，厨房更是漏水的重灾区。</p>
屈静没有功夫管厨房漏水的地方，今天下雨屈猎户不会外出，她得趁屈猎户还没有起先把肉汤煮好。现在不是冬天衣服穿的少，她怕伤口没有处理好被屈猎户闻到血腥味。</p>
仿佛电影剧情一样。</p>
暴雨哗啦啦地下，全世界都只能听到雨声。屈静熟练地在厨房里剁肉糜，屈猎户因为年纪大了觉少本就浅眠，被暴雨声惊醒，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屈静的房间有没有漏水。</p>
发现屈静不在房间，屈猎户就知道她去做早餐了，往厨房走。</p>
“静静，厨房漏水了没有？你小心点别淋着。”</p>
雨声盖住了屈猎户的声音。</p>
“静静！”屈猎户越走越近，走到了厨房门口。</p>
推门，但是门是锁着的。</p>
“这丫头，做饭的时候总喜欢把门锁上。”屈猎户无奈地摇头，正要回屋，发现门被推开了一丝缝隙。</p>
“这门也该修了。”屈猎户的手抚上门，想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，人也贴在了门上。</p>
顺着缝隙，屈猎户可以看到厨房里的屈静。</p>
屈猎户看到了他永生难忘的场景。</p>
屈静的左手淌着鲜血，胳膊上满是狰狞的疤痕，坑坑洼洼，一块鲜红的肉掉在案板上，和肉糜混在一起。</p>
他看到他的孙女，熟练地用滚烫的木柴止血，包扎，放下袖子，继续剁肉。</p>
屈猎户睁大眼睛，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涌出，顺着他满是沟壑的皮肤淌下，他张着嘴，无声的喃喃自语。</p>
秦淮从他的口型读懂了他的话。</p>
‘割肉救母，原来我的病是这么好的。’</p>
‘我真的是天煞孤星，克父克母克亲克子，到老了，还要害我的孙女。’</p>
屈猎户无声地呢喃着，怔怔地走回了屋，良久，摸了一把早就干了的泪，若无其事的躺下。</p>
喝肉汤的时候，屈猎户吞咽得格外艰难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