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”</p>
几位老编委互相交换着眼神,都能看见对方额头上沁出的汗珠。</p>
王濛要是拿《人民文摘》说事儿,那的确能堵上他们的嘴,毕竟刊物发行量在那儿摆着。</p>
“去年去年第四季度,主刊发行量同比下降27%。”王濛从文件夹里抽出一沓油印报表,纸张拍在桌面上发出脆响。</p>
“同志们啊,《诗刊》都在搞朦胧诗专号,我们竟然还在翻来覆去发那些‘三突出’稿件!”</p>
会议室里一时默然,只剩下茶缸盖磕碰、茶缸端起又放下的声响。</p>
正当众人沉默之际,江弦端着茶杯站起来,凑去王濛身旁。</p>
“王老师,喝口水,消消气、消消气。”</p>
“.唉。”</p>
王濛接过茶杯,把脸背转过去,一幅哀其不幸、怒其不争的模样。</p>
江弦则冲大家笑笑。</p>
“大家也理解一下,王濛同志他也是为了刊物好,也是太急于想扩大咱们《人民文学》的办刊水平以及质量。”</p>
“至于王濛同志刚才提出的几点。”</p>
“我觉得不无道理嘛。”</p>
“光未然同志也在作协工作会议上嘱托过我们:希望《人民文学》能办得活泼些,亲切些,不要单纯求稳,而是要在乘风破浪中求稳重。”</p>
“至于石阳晖同志的担忧,我觉得是多余的,王濛同志所描述的改革,未必是刊物思想倾向的改变,确切的来说,是一种主调,一种艺术风格,一种创作手法。”</p>
“直白一点表达,就是一种办刊思路的调整,改变过去的老样式。”</p>
“不拘一格,广开文路。”</p>
“.”</p>
会议结束后,几个偏左派的编委立马和作协里的几个偏左派成员碰了下头。</p>
“不拘一格,广开文路?”</p>
林默涵皱起眉头,重重的拍了把桌子,“他们好大的胆子!</p>
《人民文学》是关键的文艺阵地,是文学发展的风向标!</p>
《人民文学》的办刊思路,那就是作家们创作上要遵循的思想方针与艺术路线。</p>
如此重要的事,怎么能轻易的改动?!”</p>
石阳晖满脸苦涩,“我们也提了,可是这个王濛.他今天就拿《人民文摘》说事儿。</p>
人说了,再不改,副刊发行量就超主刊了,到时候《人民文学》的脸都没地方搁。</p>
您说他都这样说了,我们这些编委还能说啥?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”</p>
“唉,你别看这个王濛年纪轻轻,文章写得好,人情更是练达的很呐!”</p>
贺井之长叹一口气,“还有那个江弦,这俩人.唉,咱们把这两个年轻人想的太简单了!”</p>
谁都不是傻子,贺井之话里的意思,众人很快就明白过来,或者说已经想到了。</p>
今天的王濛跟江弦,两个人明显是一个唱红一个唱白,一唱一和的把《人民文学》的新办刊思路拍了板。</p>
那这俩人最大的倚仗是啥?</p>
就是《人民文摘》!</p>
这本刊物,正是江弦一手创办。</p>
嗯,他们偏左派的势力还从中出了不少力。</p>
当初好多人都纳闷,江弦一个《人民文学》的副主编,为啥放着本刊物的工作不干,非要出去再搞这么一本刊物?</p>
此刻看来,根本就不是这小子明哲保身。</p>
这货等的就是今天!</p>
现如今把事情一桩桩的串在一起,很轻易就能看穿这一切。</p>
这算是摆在桌面上的阳谋!</p>
可这个阳谋妙就妙在,一开始没有人把《人民文摘》当回事儿。</p>
谁敢相信,江弦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,把《人民文摘》办到一个发行量直追主刊的地步!</p>
这小子就跟掌握了读者们的心理似得,太懂什么玩意儿读者们爱看了。</p>
“井之同志,咱们不能放任王濛、江弦俩人这么胡闹啊!”石阳晖道。</p>
“事已至此,还能怎么办?”贺井之一张脸憋得跟猪肝似得,“迟了,《人民文摘》办成的那一刻,这事儿就已经没法改变了。”</p>
贺井之那叫一个悔不当初。</p>
之前,他还以为江弦是个聪明人,高高兴兴给他那个《人民文摘》题了字。</p>
结果呢?</p>
谁能想到,这臭小子不讲武德!和王濛俩人打的是这么个主意!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