蘭溪挑眉,“陛下有恙,諸妃嬪當然要一同探望,若撇下玉嬪,難免顯得本宮不賢惠。走,多日未見,咱們去趟啟祥宮。”
啟祥宮內,氣氛壓抑而沉悶。
玉嬪無父無母無家世,有如今的地位,全靠陛下的寵愛。
可以色侍人者,色衰而愛弛。
靠帝王那絲憐愛之意,到底不是長久之計,只有剩下屬于自己的皇子,才能真正在這后宮站穩腳跟。
可如今……
陛下不舉了。
豈不是斷了啟祥宮最后一條路?
從玉媚兒到底下的宮女太監,各個皆開始考慮后路。
蘭溪進來時,便看見那灑掃院子的宮女,在那滿院枯干的櫻樹下,目露癡呆地拿著竹掃帚,機械又僵硬的掃著那根本不存在的落葉。
神游天外。
腮雪清了清嗓。
那小宮女一個激靈,差點把手中的掃把扔了。
等看見被眾人擁簇的鳳儀萬千的皇后娘娘時,唇色煞白,雙膝一軟,不受控制地癱跪在地上。
“奴婢見過皇后娘娘……”
那日,皇后娘娘在啟祥宮大殺四方的畫面,猶在目前……
她們平日里,但凡遇到芝蘭殿的人,都心有余悸退避三舍,唯恐自己一個不慎,成為皇后娘娘威名之下的那顆不起眼的墊腳石。
如今,皇后娘娘本尊就在她一尺之外……小宮女覺得自己呼吸已經開始困難了。
越想,越是恐慌,匍匐的身體,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。
蘭溪失笑,問腮雪,“本宮有那么可怕嗎?”
腮雪嗔道:“您最是仁善不過,都是些不懂事的小宮女以訛傳訛。”
腮雪看向那嚇得抖如涮糠的小宮女,揮手遣她離開,“行了行了,去忙你的,別擋著娘娘的路。”
小宮女連道謝都忘了,拎起自己的掃帚,落荒而逃,頭也不回。
也不知是那小宮女通風報信了,還是今日啟祥宮的宮人都無心做事,蘭溪從前院來到內室時,竟一路暢通無阻。
直到素手推開那殿門,才聽到里面的談話聲。
“只有這些嗎?”
玉媚兒聲音不似往日的嬌嗔,帶著滿腔的惱怒與怨懟。
“所以,本宮跟著陛下這些年,攏共只攢了這么點兒家資?”
那貼身宮女無奈的解釋,“主子,這些年陛下賞咱們的東西雖然多,但往日里吃穿住行都打賞的差不多了,能攢下這些,已很不容易了。”
末了,她又問一句,“不知主子,讓奴婢清點這些做什么?可是要換宮殿了?”
玉媚兒沒有回她。
眼底閃過狠厲和決然。
陛下身體若能恢復最好,若恢復不了,她總得給自己籌備些后路……
她不似蘭溪那賤人,背后有蘭氏撐腰,無論日后誰做了皇帝,她都是名正言順的太后……
“喲,年底了這是盤賬呢?”
蘭溪幽幽的聲線自門口傳來。
乍一聽,玉媚兒還當鬧鬼了。
等看清那殿門口倚立的高挑身姿后,覺得比見鬼還可怕。
慌張地攏起那散了一地的珠釵寶貝,對蘭溪行了個虛禮,“幾日不見,姐姐姿容更勝從前了。”
這小嘴,還是跟那么甜。
好像前些日去芝蘭殿抓奸誣告的不是她一般。
“幾日不見,你倒是越發憔悴了。”
蘭溪淡淡道。
玉媚兒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臉色,又黑了幾分。
但她忍耐的功夫是極強的,“姐姐說笑了,不知姐姐今日大駕光臨有何吩咐?”
蘭溪嘆了一聲,“你簡單收拾一下自己,陛下昏迷不醒,咱們作為嬪妃的,自然要前去伴駕伺候,陛下本就心力憔悴,若醒來再看你這樣,往后徹底不行了,那就是你的罪過了。”
玉媚兒一口老血嘔在心中。
“妾……遵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