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忽略他不能生育的事實,倒有無數個大婦,期待著來年的選秀,能將自己的女兒送入后宮,享一享這皇室的榮華富貴……
皇后,則一身霞色。
赤紅色的鳳裙在身后迤邐綻開,恍若百鳥朝鳳般,尊貴無雙。
發間戴的是雙鳳展翅的發冠,層層鏤空處,皆綴滿了拇指大的寶石,彩寶與金玉輝映,卻掩不住那張傾城國色顏。
她眉如遠山,眸含星辰,淡然一笑,氣勢竟壓住了身邊的皇帝。
那些大婦們,見到蘭溪這般姿容,皆吸了一口氣。
就算陛下有生育能力……有這樣的皇后坐鎮,她們的女兒……有得寵的可能嗎?
珍珠,豈敢與明月爭輝?
而坐在男客那邊的,不僅有浸淫官場多年的糟老頭子們,也有各個世家的公子們。
頭一次入宮參拜,本就緊張又忐忑,如今看著那恍如天上女娥仙臨的皇后,目光竟癡住,久久不能回神。
直到——
蕭燁開口。
“冬寒臘盡,風霜清零。和氣入東風,歲末臨春迎。”
“朕登基不過半年,幸逢諸位恩臣相顧,才能撐起這萬里河山,今日這第一杯酒,敬在座諸位。”
他端起桌前的金樽玉杯,伸到那侍酒的太監前,示意他倒酒。太監猶豫了一下。
訥訥道:“陛下,皇后娘娘交代了,您現在的身體情況,不宜飲酒。”
偌大的太和殿,瞬間鴉雀無聲。
連那一直彈奏霓裳羽衣曲,彈得忘乎所以的樂師,也停下了手中的弓弦,呆呆地盯著懷里的柳琴,如同木偶。
蕭燁的臉色,從白到青,從青到黑。
那捏著玉杯的手指,未來得及將玉杯捏碎,竟生生把自己給捏骨折了。
痛意,和他那時有時無的理智,交織著,幾乎要將他逼瘋。
他猛地轉身,看向那雖容色絕艷,卻心思惡毒成蛇蝎的蘭溪。
“皇——”
后字還未說完。
便見蘭溪對他展唇一笑。
“喝不得酒,可以茶代酒嘛。”
蘭溪轉身,纖細如蔥白的手指,拎起那一角冷掉的茶壺,倒了大半杯冷茶,遞給蕭燁。
聲音溫柔似水。
“陛下,請用茶。”
蕭燁身體僵硬,遲遲不動,和蘭溪四目相視,恨不得將她當場杖斃。
蘭溪卻渾不在意。
這恨意,才哪兒到哪兒呢。
蘭溪笑著,端著酒杯,一飲而盡。
“陛下身子不適,茶葉寒涼,倒也不可多飲。”
“本宮知道陛下的心思,但陛下不必愧疚自責。天下之大,生病垂危者,命懸一線者,數千數萬都不止。天下男子之中,不舉的人……也多了去了。”
眾人深吸一口氣,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姿容絕盛的皇后。
真……真敢說啊!
蘭溪繼續道。
“陛下您身為天子龍孫,顯于人前,為天下之不可為,做臣民不可做之事,妾身實在佩服。”
“您如今不舉,和百姓同甘共苦,體會了這世事的艱險,方知平民的不易,往后一定得愛民如子,做個圣賢皇帝,才能不辜負這一番……特殊際遇。”
“列座的諸位,你們也不必憂慮驚慌,陛下不舉之事,他本人早已看開,今日是除夕,大家吃喝最重要,快開宴……”
話音剛落,聽到背后太監驚恐的聲音——
“陛下,您醒醒……您醒醒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