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同于文臣的紙上談兵,武將們則開始統計自己旗下的軍隊,有幾支在京郊附近,能不能在政變之時趕過來。
最沖動的當屬司空印。
換了武士常服的司空印,再次找回了自信,持著那陪他廝殺戰場的長刀,抵在那守門的侍衛身上。
濃眉橫起,面帶煞氣。
“給老子讓開!老子要回京!再不讓路,小心爺抹了你的脖子!”
守門的侍衛戰戰兢兢地解釋:“奴才已經通知過皇后娘娘了,大將軍您千萬不要動怒,娘娘馬上就來……”
“狗屁!”
司空印怒罵,“老子憑什么要見蘭溪這后宮毒婦?她算什么東西?老子要見陛下!當今圣上!”
見那侍衛還不讓路,司空印更恨。
他手中長刀殺敵無數,卻從未揮向自己的族人,如今,終于要破戒了嗎?
“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?反了天了是?公然囚禁陛下囚禁臣子?你們跟著蘭溪那毒婦是要造反嗎?老夫數到三,若你不讓——”
司空印眼底閃過殺意。
“三,二……”
手中長刀正要送出,廊外傳來女子清婉的聲線。“司空將軍且慢。”
蘭溪穿過回廊,款步而來。
長裙曳地,灑金的垂尾,斂起一陣冷寂的煙塵,又緩緩落下。
她來到司空印身邊,迎著后者殺人般的視線,溫和一笑,“前廳人已齊了,太醫和大理寺的仵作來了近三十人,皆在殿外等候,司空將軍是否同本宮一同前去,為先帝爺沉冤昭雪?”
司空印恨不得將手中大刀揮向蘭溪。
“沉冤昭雪?你蘭氏真是豬油蒙心欺師滅祖了,為了一己私利,竟然拿先帝的遺體作法子!你們還配為臣為子嗎?”
蘭溪伸手,推開那日光下泛藍的刀鋒。
“司空將軍不必再自欺欺人了。您應該能知道,以我蘭氏的籌謀,若非已保證萬無一失,絕不會貿然動手。”
“既然今日敢拉蕭燁下馬,定是掌握了他弒君的證據。要知道……做了,就是做了,沒做就是沒做。我蘭氏絕不會憑空捏造,留一個漏洞給你們這群所謂的忠臣來找補。”
蘭溪抬眸,看著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,淡笑著,運籌帷幄道。
“您在擔憂什么,本宮也知道幾分。”
“您忠君愛國,是蕭燁的頭號忠臣,若他倒臺,可還有您司空家的活路?”
“盡管放心的司空大人,此事罷了,我父親會致仕退出朝局,無論將來誰上位,都擋不了您司空家的臉面,三公九卿,您必列一席。”
那橫在空中的刀,慢慢的,氣勢弱了些。
蘭溪垂眸,掩去眼底那絲復雜。
又哪有真正無私的忠臣呢?
就連當年蘭公追隨蕭祖,不也是看重蕭祖的野心和魄力,二人合作愉快才一同逐鹿天下嗎?
蕭燁此人若真狠毒到弒君的地步,司空印這個半忠不忠的武將,又怎會那么傻,以身家性命相托呢……
為官之道,左右權衡,取其弊輕罷了。
“先帝死因涉及甚廣,本宮只叫了諸位重臣前來,還望司空將軍休整之后,屏蔽左右,隨侍衛孤身前來殿中。”
“本宮還要去通知其他公卿大臣,便先行離開不多陪了。”
蘭溪施了薄禮,給足了臉面后,匆匆離開。
司空印將那長刀收回,盯著蘭溪背影的眸子,閃過一絲不同于往日形象的暗晦之色。
“蘭衡那老賊,倒生了個好女兒。”
司空印冷聲沉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