蘭溪被這眼神嚇了一跳。
她隔著那死去半年的尸體,隔著那滿朝文武,隔著那滿腹的算計,看到這樣一雙火一樣的,坦誠而炙熱的眸子。
竟愣住了。
她太熟悉這種眼神了。
她身為蘭氏女,又素有才名,容貌也在貴女中排上,自小到大,那些同齡的公子哥兒,看她的眼神,都是如此。
只是后來她嫁為人妻,甚少出門,入宮為后,又同這些老臣天天算計來算計去,很少見少年人了。
她臉紅了一下。
倒不是害羞,而是尷尬。
在她心里,自認為自己是個重活一世的老妖怪了,若還以色媚人,也太過難堪。
殊不知,她這臉紅,落在不同的人眼里,便是不同的意思。
慕容川冶咧嘴一笑,露出璨亮的牙齒。
一旁的蕭長卿,則握緊了手中的兵符。
那清淡如雪的眸底,似刮起一陣冷風,吹落層層寒霜,又復歸于平靜。
身為既嫁婦,仍不知廉恥,先是勾搭他,如今又當眾跟荊國公眉來眼去,偏偏還頂著一個皇后的身份……女子做成這樣,也好意思臉紅!
此刻,也不知是惱怒更多,還是嫉恨更多些。
在那慕容川冶開口之前,冷聲道。
“荊國公不必著急,事情水落石出之前,女人的話是最不可信的。還是先查出幕后真兇,說不定是蘭氏動的手腳。”
慕容川冶對蕭長卿可沒什么好臉色。
“你癡傻多年,又懂些什么?”
還欲再言,老國公已沖出來,將這鬧事的兒子給扯回去。
“瘋了嗎你?安生在這兒待著!”
慕容川冶動了動,老國公顫顫巍巍地舉起那拐杖,似是他再動一下,這拐杖便會跟榔頭一樣砸下去,哪怕砸成當年的蕭長卿也在所不惜。
慕容川冶只好熄火。
但心中卻暗下決定。
無論如何,這鍋都要甩到蕭燁身上!
蕭燁不除,他如何有機會?
他與蘭溪的相識,要打十五歲那年說起。
那年這位蘭家大小姐男裝出行,在街上懲惡揚善時,被人揭穿身份,抽斷頭繩,三千墨發垂立。
回眸一笑時,他就坐在對面的酒樓之上。
一見傾心。
可后來得知她早已訂婚,且對三皇子蕭燁情根深種時,他一怒之下,辭別父親南下求學,一走便是數年。
再見她時,便是她的封后大典上。
他作為承爵的國公,心痛的看著她同那年輕帝王登上鳳臺,接受萬眾朝拜……
心里再痛再悔,也只能壓下那份單相思,伏跪在地,朝拜帝后。
如今……
觀她眼中,對蕭燁情義早亡!
他以這國公的身份相付,祝他一臂之力,博美人一笑又如何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