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桑渾身一顫。
忙想起自己處境,再不敢多言,跟著腮雪灰溜溜離開。
……
桑桑走后,芝蘭殿終于平靜下來。
蘭溪命人燒掉那蠱蟲,連灰都揚盡了才作罷。
前朝仍動蕩不安。
乾清宮前候著的太醫和宮人,跪的密密麻麻。
蘭溪卻渾若不知。
睡了午覺醒來后,面如芙蓉眸如水,一頃春色艷霎絕。
不用涂抹,眉目如畫般精致絕倫。
她來到會客廳,見了那宗人府送來的三位嗣子。
皆是七八歲的幼童,貫著蕭姓,但父母俱亡,日日養在皇室宗府中,讀書習字也都是宗人府請師傅教養的。
極為親近蕭氏宗族。
因此,宗仁府很樂意將嗣子送來,培養成自己一系的皇帝。
三個八歲稚童,各有千秋。
左邊那位穿著藍色長衫,小小年紀已有皇族的氣勢,如即將奪鞘的利劍一般,雙眸如星,和蘭溪對視的眼神,帶著些不善。
大概是蘭氏弄權的言論聽的太多了,他對蘭氏,對這位滿腹心機的蘭皇后,沒有什么好感,甚至連做她的嗣子,都興趣不大,若不是為了將來的那個皇位,他都不愿意來芝蘭殿走這一遭。
這位,也是宗族最看好的人選。
右邊那位穿著黑色的褂子和長褲,頭戴冠帽,唇紅齒白,漂亮的跟個姑娘家似地,見蘭溪望過來,咧嘴一笑,某個角度甚至比蘭溪還要俊俏三分。
他倒是父母俱在,在京郊也有封地,父母是個不高不低的公爺,將他送來,也是為了搏一搏那九五至尊的位置,萬一他們這一支能重掌朝事呢?
而最中間這位,則是蘭溪最看好的一位。
眼神端正溫和,眉眼之間,仍有屬于稚童的單純。
五官雖稱不上好看,但也順眼,帶著一股少年的清朗之氣,想必長大了,也是個翩翩兒郎。
“你叫什么?”
蘭溪問道。
眼神里,卻帶著些恍惚。
手指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的小腹。
倘若……她沒有將那個孩子流掉,孩子長大后,是否……也會如眼前的少年一般,如琢如磨。
棠梨已經在棺材里躺了三天了。
不吃不喝。
好在做棺材的工匠老眼昏花,給她留了一條縫。
勉強透氣,不然也撐不到今天。
想起自己這悲慘而短暫的一生,棠梨絕望地翻了個身。她爹是京郊的七品小官,兜里比鞋墊還干凈,養了一妻一妾不知足,非要去青樓裝才子養花娘,最后一個姑娘沒騙回來,還把娘的嫁妝銀子都霍霍光了。
娘眼看爹這輩子算是完了,決定拼兒子。
挺著八個月的大肚,吃了道士給的“轉胎藥”,胎沒轉成兒子不說,生她的時候還趕上難產,撒手西去。
娘沒了,爹放養,磕磕巴巴活到十六歲,親爹貪圖那采選的六十兩報酬,將她送進宮里當秀女。
老皇帝喜歡她眉間的朱砂痣,說像觀音,留了牌子,封她做了才人。
貼身行李還沒從儲秀宮搬出來呢,老皇帝就駕崩了。
已經成太后的皇后娘娘,指著她眉間的朱砂痣,笑著說。
“是個有福的,封為太妃,陪著去殉葬。”
……
往事慘痛如刀!可憐不堪回首!
棠梨閉著眼,又翻了個身,打算就這么睡死過去。
下輩子開新號從頭再來。
可躺著躺著,又覺得渾身不舒坦。
有東西在硌著她脖子。
死都不讓人安生!
棠梨怒從中來,一把扯過那硌著自己脖子的東西,舉到棺材縫口仔細一瞅。
是個玉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