滴漏聲聲,夜色沉沉。
檐外的鴉群,偶爾追著烈風,振翅飛過層樓,又隱入烏云與月色之中,徒留下凄婉哀絕的背影。
那緊閉的殿門,忽然被大力敲響。
蘭溪眉頭微皺。
手中執著的,那玉石做的黑子,一個不差,抖落在棋盤中,打散了白子的布置,正好破開這糾纏不休無處下手的棋局。
“娘娘!您睡了嗎?奴婢是青鸞!”
少女喘著氣,急促道:“奴婢有要事要向您稟報。”
腮雪和凝霜都已跟著蘭家軍出了宮,去宮外盤查絮兒的蹤跡。
芝蘭殿的其他人,蘭溪并不適應她們的伺候。
所以主殿內,如今只有蘭溪一人。
聽到動靜,蘭溪收了棋盤,披上外衫,快步來到殿門前。
素手一撥,撥開那擋門的門柵。
眼底,則染上了些憂色。
青鸞年紀雖小,但做事向來沉穩,若非出了什么不能掌控的大事,絕不會臨至午夜過來敲她的房門。
推開門,看到那一身只余褻衣,滿身霜色,面容狼狽憔悴,唇邊還沾著血色的少女時。
她身形狠狠一震。
一股難以名狀的痛意蔓延全身。
青鸞的樣子,讓她想起了那日的腮雪。后來無數次午夜夢回,她都悔不當初,深恨自己重生而來,仍沒護住自己手下之人。
為何……
這種事情要重演!
蘭溪猛地抓住青鸞的雙手,她聲音發顫,眼底盡是冰冷的殺意。
“是誰?”
哪怕血漸十尺成河,背上嗜血狠辣的惡名,她也要掀了這后宮,讓參與此事之人九族誅滅,一個不留!
青鸞不知前因。
看著蘭溪通紅的眼眶,以及那眼底殺意。
喉頭一梗,將那欲要報備的話咽下,先回答起蘭溪的問題。
“回娘娘,是薛乾侍衛,不過他……”
蘭溪猛地轉身,拔過一直擱在香案上的長劍。
“我去殺了他。”
殺此人,連明德劍都不用祭出!
之前青鸞被綁架之事,她看在蕭長卿的面子上,已抬手放過這薛乾一馬,沒想到此子如此猖狂,竟變本加厲!
今日若蕭長卿敢攔,她連蕭長卿一塊殺了!
那劍尖在這凄冷的月光下,泄出冷入骨髓的殺意。
青鸞癡癡地跟在蘭溪身后,臨到出門時,就著那院門上的黃銅對鎖,看到自己的模樣,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,主子為何這般氣恨!
定……定以為她被那登徒子給欺辱了!
心中泛過一陣暖意。
她一直都知,娘娘看起來手段果敢犀利,但是個內心極為柔軟,極好的人。
那鋒芒從來只對外人。
對自己人,尤其是她們這些婢女,恨不得寵成女兒……
“主子!”
她深吸一口氣,追上蘭溪,斗膽拽住那劍鋒。
極難為情道:“您誤會了,今日之事,是個意外,那薛乾并未對奴婢……做什么非分之舉。”
今日之事,不用薛乾解釋,她也知不怪他。
那五大三粗的男人,又沒碰過女子的衣衫,情急之下扯散了,是可以理解的。
若在往日,她定會整理好衣衫,全須全尾的來到主子面前,絕不讓主子擔憂。
可今日之事,太過應急,她實在沒時間收拾自己,連外衫都顧不上套,穿這一身褻衣,繞過將近一里的宮道,急惶惶地來到芝蘭殿,想盡快將這要命的消息匯報給主子。
想起要事,青鸞神色一凜。
“主子!奴婢查探到二小姐的蹤跡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