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明,棋局早已設好,十幾步便能贏他。
卻偏偏每到關鍵一子時,故意落錯位置。
讓他的白子,得喘息之機,起死回生,繼續在棋盤上奮戰。
他的心情,也隨著那棋局,忽高忽低,七上八下,顛簸了一整晚,終于,皇兄放過他了。
讓了他三子,讓他險勝。
這一晚根本不是在下棋。
而是被皇兄玩弄在掌心!
蕭鈺然后背的冷汗,被清晨的夏風吹過,并未消散,反而黏住了外頭的衣衫,讓那素來筆挺硬朗的身形,多了幾分狼狽之態。
這乾清宮,若非必要,他是真不想來!
……
與此同時。
殿內。
薛乾將那棋盤撤回,看著蕭長卿眼底的黑青之色,擔憂道:“陛下,您何必跟那小子浪費時間呢?”
蕭長卿垂眸,盯著整潔的棋盤,唇角扯起淡笑。
“是他先出招的。”
薛乾面色一變,接著,似想起什么一般,突然道:“那燕窩!”
蕭長卿無可無不可地點頭。
“里面加有東西。”他自幼服食湯藥,那點兒藥性,又豈會察覺不出來。
薛乾急忙擱下手中的棋盤,氣極敗壞,“小人這就找太醫去!”
“小人早就看出來了,蕭鈺然那小子不懷好意!為何用蘭太后私庫里帶出來的湯盅,不就是打量著您顧念舊情嗎!”
“年紀不大,心眼倒是厲害!”
“若不教教他作人,往后這前朝后宮可有的折騰了!”
薛乾把腿欲走。
被蕭長卿叫住。
“不必尋他。”
蕭長卿起身,腳穿著金冠月明珠點翠的步靴,沿著乾清宮主殿的環柱,緩緩來到御桌前。
雖有晨色,但天色依舊昏暗。
“掌燈。”
蕭長卿溫聲吩咐。
薛乾心中有再多擔憂不如意,此時也只能作罷,乖巧地點上燈,侍立在蕭長卿面前,嘴巴鼓了幾下,終于張口。
“這只是蘭太后的一個湯盅罷了,您何至于此?”
“昨兒整整一夜,蕭鈺然這廝賊眉鼠眼,到處亂瞟,看著便讓人覺得詭異。”
蕭長卿抬手,打斷了薛乾后面的話。
“別說是一個湯盅。”
蕭長卿自嘲一笑。
只要是她遞來的,毒藥又未嘗不能接受呢?
總之,早晚,都要如了她的意。
所以他只罰蕭鈺然失利之事,卻從不問他這么做的來由。
因為他深知,蕭鈺然背后代表的是蘭溪。
蘭溪未在后宮,蕭長卿便是她的代言人,他的一舉一動,必受蘭溪的指導與安排……
……
距京百里。
瑯琊山木家寨外。
晨光初升,蘭溪瞇起眼,一夜的疲憊,在此刻消失散盡。
她的眸光,在那上百位被麻城捆綁,押在一處,成為俘虜的山匪身上,流轉而過。
最后,著重落在三人身上。
首當其沖的,便是昨晚,被赫連栩擒賊先擒王,從暗房里揪出來的木家寨大當家,木啟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