让卫东对施局长的情绪更复杂。</p>
上辈子跟施琳妍毕竟从来没正面接触，甚至都没咋说过话。</p>
对这位就太熟悉了。</p>
还是把那条红塔山用报纸裹了揣敞开的衣服下，到大院后面的干部楼登门。</p>
年轻女老师马上跳过来开门，还使劲打量让卫东的形象，怎么一点都没调整过呢。</p>
无声的瞪眼嘟嘴很想教训人。</p>
让卫东懒得理这傻婆子，直接对注视这边的施清江点头示意：“领导好，正想着登门感谢一声您的照顾。”</p>
开口他都吃惊，上辈子到老了肯定不善言辞，绝大多数场合都保持沉默。</p>
高中毕业虽然也还活泼开朗，都没到这程度吧。</p>
难道因为这几天到处跟人发烟散烟的交流，越来越能说了？</p>
反正感觉接连几单成了万元户，腰杆硬了说话都流畅得多。</p>
穿着深蓝色中山服有点臃肿，还披了件军大衣的施清江也意外，挟着烟指指里面：“小让？进来坐吧，上次去感谢你，只见到父母，说你走亲戚去了。”</p>
让卫东跟进去，施琳妍明显想蹭在旁边。</p>
俩男人不约而同嫌弃，父亲皱眉：“你不该去倒茶吗？”</p>
让卫东看她转身才把烟拿出来放旁边：“快新年了，感谢过去的照顾，也祝您未来工作顺利，身体健康。”</p>
整整四十年，甭管残疾怎么毁掉了人生，老施还是回报给让卫东遮风挡雨的安稳大半生。</p>
固然是有牛逼人物身残志坚的依旧能功成名就，但绝大多数残疾人肯定过得比让卫东惨淡。</p>
所以这个告别道谢一定要来。</p>
但看在施清江眼里肯定别有含义，这才过去俩月，谈什么照顾。</p>
算上救人，谁谢谁还不一定呢。</p>
而且两个月临时工收入才这条烟钱。</p>
愿意下这么大的血本，只能是别有所图。</p>
表情就严肃了：“你什么意思？”</p>
说老实话，让卫东没送过礼，他不抽烟也不需要巴结谁，与世无争的呆在门卫室里几十年，连递烟请客吃饭都是刚试着做，之前医生那要不要送腊肉送红包都犹豫过。</p>
总之一点官场上的套路都不会。</p>
只是看得多表达个心意：“没什么意思，我本来不是商州人，所以父亲在税务大院做临时工也不太合适……”</p>
没等他把我们一家准备离开商州说完，施琳妍那妈就系着围腰提了锅铲进来：“怎么，还想转正吗？！把你妈也一起转正到食堂对吗？你呢，你到我们家当上门女婿，这就满意了吧！”</p>
施琳妍涨红了脸跟着想拉扯她妈胳膊，还被甩开了。</p>
让卫东超级无语，他对老施半点怨言都没，就是这老虔婆烦人。</p>
能三天两头叫残疾人去给这家搬东西、打煤饼、做清洁，数十年如一日的口口声声到处宣扬施家是懂得报恩的道德高尚，打造自家人设的同时就把残疾人翻来覆去的示众。</p>
就问难不难受。</p>
要不是家里两个残疾人走投无路，让卫东哪能忍受四十年。</p>
现在也不争吵，本来还拐弯抹角想提醒两句，老施别在这连同女婿一起收受贿赂的老婆身上栽了跟斗。</p>
尤其是在他春风得意时到市委任职，更成了被人诟病抓捏的痛脚。</p>
这还提醒个毛。</p>
直接摇摇头起身：“我现在就去带我父亲离开，谢谢领导的照顾，告辞了。”</p>
老虔婆还不依不饶：“怎么！被戳穿了就想跑吗，乡巴佬想吃天鹅肉，还假惺惺的学外语，谁看不出来你们这些泥脚杆打的什么主意！跳出农门乌鸦变凤凰吗，沾到点机会一家人都想扑上来吸血！”</p>
让卫东懒得跟她争辩，只对施琳妍远远指了两下，意思是你看你看，这特么不就是你给我招来的羞辱吗？</p>
也就老子脸皮厚。</p>
他这个动作更招来老虔婆疯狂的输出。</p>
女老师脸上都要沁出血来，估计有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母亲这么刻薄。</p>
所以让卫东对她老了也变成这样，一点都不感到奇怪。</p>
老施同样没说话，就像那四十年他也没做声一样。</p>
所以让卫东顶着身后铺天盖地的羞辱声，昂然走出门去。</p>
这会儿都是几层宿舍楼，实权干部哪怕住得大点，一层也有好几户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