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就是个普通的下毒走私案，就算扯上白孟氏，也就算个普通的官家下毒走私案，何德何能让皇帝亲审？</p>
乘虚为难地问：“您去吗？”</p>
“去。”定了定神，怀玉道，“好不容易能进宫，为什么不去？”</p>
怀麟亲审的案子，又恰好与她有关，这算不算姐弟之间的缘分？本以为如今身份悬殊，很难见他一面了，但眼下竟然有这么好的机会送了上来。</p>
李怀玉笑着想，去看看怀麟到底长大了没有吧。</p>
朝堂在下朝之后一般都是闭殿不开的，然而皇帝突然要亲审一桩案子，这地方便又敞开，并且站了许多的人。</p>
三公在侧，九卿到齐，李怀麟在龙位上坐下，像模像样地问：“殿下何人？所告何事？”</p>
江玄瑾躬身行礼：“微臣江玠，任紫阳君之位，现状告京都药商孟恒远，无视律法，私藏私贩大量禁药，间接害了人命。”</p>
孟恒远被推上来，腿一软就跟着跪了下去：“草……草民拜见陛下！”</p>
看看这两个人，李怀麟道：“原告先呈证据。”</p>
此案原是徐偃负责，陛下亲自开审，他自然是带着卷宗和证据过来的，眼下正好替紫阳君呈了上去。</p>
李怀麟仔细看了看，皱眉念道：“已经查封了三处库房，搜出禁药三千斤……三千斤？！”</p>
被这数目吓得瞪大了眼，他怒斥：“胆大包天！北魏律法，贩卖低于十斤的禁药，关押半年或一年，十斤以上，酌情量刑。你藏三千斤，这个刑要怎么量？”</p>
旁边的徐偃拱手道：“足以死刑。”</p>
“草民有话要说！草民有话要说啊！”一听死刑，孟恒远连连磕头，“那些东西不是草民的，草民是冤枉的！”</p>
“大胆！”徐偃呵斥，“圣驾面前，也敢撒谎？”</p>
“草民没有撒谎！”孟恒远伏在地上，眼珠子左右转了转，看向江玄瑾。</p>
“草民知道这位紫阳君位高权重，他看不惯的人，自然是要除去的，可草民实在冤枉呀。衙门查封的那三个仓库本是空的，看仓库的人都知道，是夏日要用来囤货的空仓，如何会冒出三千斤禁药来？这是栽赃污蔑！”</p>
“放肆！”李怀麟微怒，“公然诋毁紫阳君，谁给你的胆子？”</p>
孟恒远吓得一抖，下意识地看了看前头不远处站着的厉奉行，咽了唾沫道：“草民所言句句属实，京都如今谁人不知紫阳君要娶白家四xiǎojiě？那四xiǎojiě与草民的女儿交恶，便诬陷草民的女儿下毒害她。君上为讨佳人欢心，便要将草民一并处置了！草民实在无辜！”</p>
这话一落音，三公九卿齐齐哗然，纷纷朝孟恒远发出了嘘声。</p>
谎话也不知道编像些，你说谁为了讨佳人欢心乱做事都可以，说紫阳君？</p>
莫不是禁药卖多了，把自己卖傻了吧！</p>
见形势有些不对，厉奉行便也站了出来：“有一件事，微臣想先启禀陛下。”</p>
“说。”</p>
“紫阳君在白府住了已有半月之久，住的还是白四xiǎojiě的院子。”</p>
啥？这消息可比三千斤禁药震撼人心多了，李怀麟惊了，三公九卿也惊了。嘘声顿停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落在了江玄瑾身上。</p>
一向清心寡欲的紫阳君，竟然会住进姑娘的院子？假的吧？</p>
“厉大人所言不假”顶着众人炙热的目光，江玄瑾平静地开口：“但事出有因。”</p>
所言不假……所言不假……也就是说，他当真住进姑娘的院子了？龙椅上的皇帝瞪大了眼，旁边众人也瞠目结舌，仿佛眼睁睁地看着泰山塌在了他们眼前。</p>
太不可思议了！</p>
半晌，李怀麟才抖着声音问了一句：“事出何因？”</p>
江玄瑾道：“白家四xiǎojiě被人冤枉，用家法打得奄奄一息，差点没命。臣既然想娶她，又如何能置之不理？本只是打算请来医女照看她一二，谁曾想白府里竟发生了更不得了的事情，让微臣不得不留下来，以保住白四xiǎojiě性命。”</p>
“哦？”李怀麟坐直了身子，“可是前些日子传的白家主母毒害白四xiǎojiě一事？”</p>
“正是。”江玄瑾抬头，“敢问陛下，若宁贵妃命在旦夕，又有人蛰伏暗处欲害之，陛下会如何？”</p>
宁贵妃是最得李怀麟喜爱的妃嫔，听他这样一说，李怀麟立马道：“朕定是要守着她，抓出恶人，严惩不贷！”</p>
江玄瑾点头：“微臣亦然。”</p>
好个微臣亦然！厉奉行冷笑：“那君上是承认自己待白四xiǎojiě，如同陛下待贵妃一般亲厚偏袒了？”</p>
看他一眼，江玄瑾问：“是又如何？”</p>
“好！”厉奉行点头，“那孟恒远就并未撒谎。君上的确是偏袒白四xiǎojiě，便想了法子污蔑他，以替白四xiǎojiě出气。”</p>
李怀麟终于觉得厉奉行不太对劲了，皱眉问：“厉大人也要告紫阳君？”</p>
厉奉行一愣：“微臣只是……”</p>
“话都帮孟恒远说到这个份上了，厉大人还想撇干净？”江玄瑾轻笑，“厉大人偏帮孟恒远之心，在场各位都已经看得清楚，没必要再遮掩。”</p>
一个丞相长史，竟然帮着一介草民与紫阳君对着干？三公九卿看着，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。</p>
骑虎难下，厉奉行一咬牙，干脆也跪了下来：“微臣只是觉得不公正，一介草民说的话，各位大人包括陛下都不会信，大家都更信紫阳君。这何尝不是一种偏袒？为求公正，微臣愿意替这草民说两句话。”</p>
话说得漂亮极了，李怀麟听得点头：“厉爱卿言之有理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