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这孱弱的身子，是该好生养着了。江玄瑾看了一眼，轻轻点头，也没起疑。</p>
怀玉就靠在他肩上捏着小拳头腹诽，自个儿怎么这么健忘呢？过了几天安稳日子，差点把深仇大恨都给抛在脑后了。</p>
身边这个人是紫阳君，是亲手送她下黄泉的人，就算他是真的被人蒙蔽，那也算半个帮凶！若不是他，自己不会死得那么快，也不会死得那么不甘心。</p>
她不是白珠玑，他对白珠玑再好也没用，他对不起丹阳！</p>
咬了咬牙，怀玉闭眼。</p>
这公道，她迟早也是要在他身上讨回来的。</p>
江玄瑾安静地翻着文书，与旁边这人复杂的心境不同，他心情甚好。</p>
晴日透了光在木雕纸糊的窗上，屋子里梵香袅袅，手里握着朝廷大事，身边偎着温软佳人，风从门口吹进来，拂得纱帘几动，满室春浓。</p>
若是可以，江玄瑾觉得，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也无妨。</p>
“主子。”</p>
傍晚的时候，怀玉在庭院里散步走动，青丝跟在她身侧低声道，“飞云宫那些被放出来的奴仆，都被君上的人盯着。”</p>
不着痕迹地留意着四周，怀玉轻轻颔首：“就知道他不是简单地想赦免。”</p>
这是把人当了饵，线在他手里，就等鱼上钩呢。</p>
谁说江玄瑾仁慈？这不也没把她宫里人的命当命吗？</p>
垂眸想了想，怀玉低声道：“你想法子给陆掌柜传个话，让他把人护着些，别被鱼一口吞了。”</p>
“是。”</p>
若无其事地继续散步，一边走一边想事情，正想得专心呢，冷不防觉得旁边有人在看她。</p>
“谁？”怀玉一凛，背后的青丝反应更是快，飞身上去就将柱子后头的人给抓了出来。</p>
“小……xiǎojiě。”灵秀忐忑不安地看着她。</p>
“怎么是你？”松了戒备，怀玉笑道，“好端端的躲柱子后头干什么？”</p>
灵秀咬唇：“奴婢在等xiǎojiě，有重要的东西还未准备妥当。”</p>
“重要的东西？”怀玉有点茫然，“什么东西？”</p>
眼神复杂地看她一眼，灵秀又惊讶又有些生气：“您不记得了？”</p>
看她这表情，怀玉心道不妙，连忙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：“之前的事……我都不太记得了，你提醒提醒？”</p>
灵秀跺脚：“明日是三姨娘的忌日，您旁的不记得也罢，这个怎么能忘？按照以往的规矩，今日要备好香蜡纸钱、选好地方的！”</p>
白府三姨娘，白珠玑的生母。</p>
李怀玉恍然大悟，接着就拍了拍自己的脑门：“是不该忘记的，幸好你提醒了我，青丝，快帮忙去准备准备。”</p>
“遵命。”青丝颔首，转身就往院子外头走。</p>
怀玉笑着拉了灵秀的手，轻晃两下道：“好灵秀，别生气，你也知道你家xiǎojiě傻了三年，难免忘记些事情。以后再有这种重要的事我不记得，你提醒我便是。”</p>
灵秀看着她，心里五味陈杂。</p>
她是一直盼着自家xiǎojiě恢复神智的，可一朝恢复，竟像是完全变了个人。要不是她一直亲眼看着，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人是她家那懦弱的xiǎojiě。</p>
之前心有疑惑，却只当她是得了奇遇，变化大些。可一看xiǎojiě与那青丝在一处，灵秀觉得自己好像是多余的，青丝才像是伺候了xiǎojiě多年的人。</p>
那好像真的不是她的xiǎojiě了。</p>
“嗳，别不理我呀。”怀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，“真生气了？”</p>
灵秀回神，低头道：“奴婢怎可能生xiǎojiě的气。”</p>
“我是怕极了你哭了。”双手合十，怀玉一边朝她作揖一边笑，“只要你别生气、别哭，我什么都听你的，好不好？”</p>
看着这张笑眯眯的脸，灵秀恍惚想起之前在白府的时候，这人浑身是伤，也是这样安慰她别哭的。</p>
心里一软，她叹了口气：“xiǎojiě言重了，奴婢也去准备东西，您明日记得起早些。”</p>
“好。”怀玉乖巧地应下。</p>
灵秀行礼离开，往外走两步，又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。</p>
还是那张瓷白的脸，乌发如云，杏眼弯弯。世上之人就算再相似，也不可能有两个人一模一样。</p>
人还是这个人，只是性情大变罢了。</p>
摇摇头，灵秀提着裙子出了月门。</p>
怀玉站在原地看着，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，微微有点苦恼。骗人这种事也不好做啊，总会有露出马脚的地方。</p>
得赶在暴露之前，速战速决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