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深长叹一口气，把他手里的酒壶抢过来，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大口，咕噜一声咽下去，吧砸了一下道：“的确还不错。”</p>
皱眉盯着他手里的酒，江玄瑾不高兴了。</p>
“听你大哥说，白四xiǎojiě出事了。”江深把酒壶还给他，轻声问，“是因为她吗？”</p>
江玄瑾摇头：“我不认识白四xiǎojiě，我只认识长公主。”</p>
说完，又朝他笑：“二哥知道长公主吗？就是有很多面首、祸害了朝廷八年的那个，被我亲手送了毒酒的那个。”</p>
江深怔愣，江崇没告诉他这茬，他不知道。</p>
“长公主可厉害了，死了都还能复生，不仅复生，还骗了我。”江玄瑾嘀咕着，又将手里这一壶喝空，扭头朝掌柜的道，“劳驾，再来一壶。”</p>
掌柜的穿着寝衣披着外袍，显然是被人从被窝里叫起来的，眼下脸上满是恐惧，二话不敢说，就又奉上几壶过去。</p>
重新捏上一壶满的酒，江玄瑾伸手撑着眉骨，墨瞳半阖，似笑非笑：“怪不得陆景行对她那么好呢。”</p>
李怀玉和陆景行，他们是什么关系，全京都的人都知道。</p>
“别喝了。”江深伸手将他扶起来，“先回府吧？”</p>
“不要。”江玄瑾摇头，“不想回去。”</p>
这脾气上来了，当真是谁也劝不住。江深想了想，找来乘虚，让他去买点**回来。</p>
乘虚很为难，但一看自家主子这模样，还是领命去了。</p>
于是，喝了最后一杯酒，江玄瑾很是安静地睡了过去，睡得很沉。</p>
他做了个很暖和的梦，梦里四月春光好，草长莺飞，花红柳绿，他在一棵树下醒来，抬眼就看见了白珠玑。</p>
那张瓷白的小脸蛋甜甜地笑着，高兴地对他道：“我种的橘子树结果子啦，给你剥橘子吃好不好？”</p>
他忍不住跟着她勾唇，却是很嫌弃地道：“酸。”</p>
“不酸不酸，我给你剥个最大最甜的！”她眼睛弯成月牙，朝他比划了一个月亮那么大的形状，声音轻柔地哄他，“给你尝尝，好不好？”</p>
好。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回答。</p>
阳光从树枝间照落下来，斑驳了人的眉眼，白珠玑咯咯地笑着，伸手抓着他，将他抓得紧紧的，完全没有要放开的意思。</p>
……</p>
月亮安静地挂在天上，从牢房的窗口看出去，显得有些小。</p>
陆景行走了，怀玉靠在栅栏上，呆呆地捂着自己的小腹。</p>
情况已经是一团糟了，她没敢跟他们多说这个肚子，可从在大牢里醒来开始，小腹里就一直在坠疼。</p>
她有点害怕，只能尽量平和心态，照医女说的那样，克制住不大怒大悲。</p>
可是……这怎么能控制得住呢？就算努力装作今日的一切都没发生，不去想怀麟为什么不替她解释，但，脖子上的伤是在的，并且很疼，疼得她想掉眼泪。</p>
隔壁牢房响起了锁链声，怀玉一愣，连忙跪坐起来，就见徐仙浑身是血地被推了进来。</p>
“将军！”她惊叫。</p>
看见她身上无碍，徐仙松了口气，倒在稻草里笑道：“殿下莫慌，一点皮肉伤，不打紧。”</p>
这还不打紧？囚衣上都沾满了血了！怀玉起身去两个牢房之间的栅栏边，抓着木栏看着他，着急却没什么办法。</p>
徐仙动着身子靠过来些，喘着气小声道：“殿下，他们想让咱们承认谋逆之罪。”</p>
“我知道……”怀玉红了眼，“我知道他们想干什么。”</p>
假意江玄瑾有难，引她上钩去救，进而用谋逆之罪将他们一网打尽。</p>
“那……”徐仙犹豫地问，“您知道是谁布的局吗？”</p>
一问这个问题，怀玉脸色发白，垂了眼死死地抓着栅栏。</p>
“您还是不肯相信？”徐仙轻笑，“早在之前您出事的时候，臣等就说过，陛下并非您以为的那般纯良无辜。”</p>
李怀麟是穿着龙袍长大的人，虽说是一直受着长公主的庇护，但他是个极有主见的人，很多时候锋芒露出来，都会让他们吓一跳。</p>
但长公主，从来没有察觉到……亦或者说，是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弟弟。</p>
“他才十五岁。”怀玉哑着声音道，“你让我怎么相信？”</p>
她宁可相信他是被那些个老奸巨猾的人给欺骗利用了。</p>
“您觉得，他要是不想您死，谁能逼他写了赐死您的圣旨？”徐仙忍不住沉了声音，“他要当真无辜，御书房前为何会一声不吭，任由您被抓走？”</p>
“他……”</p>
“他自小跟着江玄瑾，学的都是堂堂正正的东西。”徐仙道，“而您……做那些事情的时候，从未与他解释过什么，您将他护在那些脏污肮垢之外，可曾想过他会怎么看您？”</p>
杀了平陵君的长公主、凌迟了老宫人的长公主、大权独揽，刚愎自用的长公主，哪一个在皇帝眼里看起来是好的？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