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不是为了家族荣光。谁愿意进宫来呢？尤其是这个皇帝，喜怒无常，阴晴不定，实在令人害怕。之前没受宠的时候，她还挺嫉妒宁贵妃，可一朝到了圣上面前，淑妃突然觉得，这宠也不好受。</p>
扫了一眼淑妃的表情，李怀麟薄怒：“你退下吧。”</p>
如获大赦，淑妃提着裙子就退了出去，步子很快，似是怕极了。</p>
嘲讽地笑了笑。李怀麟起身。</p>
他的后宫大得很，人也多得很，找谁伺候不是伺候？</p>
只是，这些女人看起来胆子都好小啊，他稍微变个语气，她们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。没有人敢来拉他的手安慰他，也没有人给他哼小曲儿。</p>
在后宫里转了半晌，李怀麟抿唇，还是去了贺贵嫔的宫里。</p>
贺贵嫔和宁婉薇是手帕交，这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，哪怕同为妃嫔，也没有争风吃醋过。他绕了好大一圈，装做路过的模样，跨进了大殿。</p>
“陛下。”贺贵嫔先行了礼，请他上座，然后问，“怎么有空来嫔妾这儿了？”</p>
“随便走走。”李怀麟余光瞥着她，坐着没动。</p>
后宫里谁都不会给宁婉薇求情，但贺贵嫔会，只要她开口提一句，他就给她一个颜面，去冷宫里看看。</p>
然而，贺贵嫔低着头陪他喝茶，一直没有说话。</p>
李怀麟有些烦躁了：“你哑巴了？”</p>
贺贵嫔一颤，提着裙子起身，也朝他跪了下去：“陛下息怒。”</p>
怎么都这样？李怀麟想不明白：“你就不能学学宁婉薇，争争宠？”</p>
神色复杂地盯着地毯，贺贵嫔摇头：“嫔妾不敢。”</p>
“怎么就不敢了？”李怀麟怒意更盛，“朕后宫里的妃子都清心寡欲，一个个的与世无争？”</p>
“非也。”贺贵嫔低声道，“只是宁贵妃行事无错，且爱陛下至深，尚得这样的下场，嫔妾等人如何敢造次？”</p>
总算是说了，就算言语有些冒犯。李怀麟也松了眉，嗤笑一声道：“她爱朕至深？”</p>
“宁贵妃痴心一片，后宫皆知。”贺贵嫔抿唇，“只是没由来地被关进冷宫，也不知心凉成了什么样。”</p>
会心凉吗？李怀麟怔了怔，下意识地道：“是她先不理朕的。”</p>
若不是她那么久都不去给他请安，他也不会突然发脾气。</p>
贺贵嫔顿了顿，道：“不知陛下有没有问过内侍，宁贵妃之前往龙延宫送了很多次甜品，都被拦在了外头。”</p>
眼皮跳了跳，李怀麟起身：“你说什么？”</p>
“她不理谁，也不会不理陛下。”贺贵嫔很想维持平静，可到底还是有些生气，语气微微重了些，“陛下寻她轻而易举，她寻陛下却是要百般波折，您不清楚吗？”</p>
当然不清楚，最近一直被平陵的事情牵绊着。他都没什么空闲入后宫。身边的人是新选上来的，也没同他多说什么。</p>
意识到可能是有人在背后动手脚，李怀麟看了贺贵嫔好几眼，有些不太自在地问：“要去冷宫看看吗？”</p>
贺贵嫔起身又行礼：“恭送陛下。”</p>
李怀麟有点恼，恼贺贵嫔这了然的表情，也恼自己冤枉了人。</p>
恼怒之余，还有那么一点点心慌。</p>
宁贵妃，会不会生他的气？</p>
天色暗了，李怀麟今日基本把所有的宫殿都走遍了，最后还是停在了冷宫门口。</p>
破败的宫殿，一点也比不上和喜宫的华丽，宁婉薇坐在宫灯边。一身素衣，脸色发白。听见动静，以为是丫鬟拿饭回来了，头也不转地就道：“你吃吧，本宫不用了。”</p>
眉头拧了起来，李怀麟恶声恶气地道：“不吃等着饿死？”</p>
肩头微抖，宁婉薇回过头来，看见那袭熟悉的龙袍，怔了怔，跪下行礼：“罪妾给陛下请安。”</p>
要是不知道情况，李怀麟还会觉得她懂规矩，可知道她没做错什么，还听得“罪妾”二字，怀麟就有些不自在了，伸手去扶她：“平身。”</p>
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，宁贵妃什么也没说，只轻轻握了握他放在她腕上的手，皱眉道：“陛下受凉了。”</p>
没有怨言。也没有委屈，她先心疼的还是他的身子。</p>
喉咙紧了紧，李怀麟别开头，先前准备好的话倒是说不出口了。</p>
人都是如此，越被温柔对待，越是任性刻薄，尤其是缺乏安全感的人，觉得自己不值得这么好的对待，就总会下意识地试探别人，看她究竟能好到什么地步。</p>
“朕想喝汤。”他梗着脖子道，“你给朕熬两碗，就可以回和喜宫了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