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薪水在市区都算高薪，一堆人挤破头竞争，根本轮不到乡下仔。可现在待在乡下就有三千港币的工作，还包吃包住，可想而知，吸引力会有多大。</p>
高达面色心动，又有些拿不准：“会不会很累啊。”</p>
阿勇道：“有钱花，怕什么累。”</p>
挣过快钱的社团骨干，享受过风光，不可能甘心进厂打工。但社团外围的蓝灯笼们，最风光的时候，就是十几个人一起走在街头。</p>
除了人多看起来很风光，其实都没体会过甜头，苦差事就一大堆。</p>
他们参加三合会，是乡下缺少容纳他们的地方，如今有好工作在家门口，是个人都分得清好坏。</p>
但高达是一心要做大佬的人，有偶像包袱，低声犹豫：“去工厂打工，给兄弟们看扁啊。”</p>
“大佬西常说，没本事的人才去上班。”</p>
阿辉笑道：“洪胜的大佬成都在前边排队，你担心什么？”</p>
阿勇直接爆粗口：“你他妈扮乜大晒！忠和电子可是老忠跟胜和一起开办的大工厂，月月准时出粮，里头的江湖大佬好多喔。”</p>
高达眼前一亮：“是啊，就当是过档咯，有事叫大佬西去找神仙棠算账。”</p>
几人便一起排队报名，登记姓名地址，收到一个进门条，明天上午统一进电子厂报道。</p>
天平邨。</p>
跛叔撑着拐杖，回到屋企，把一份招工传单，放在床头：“你还算个男人，就不要整天躺在床上，去谋一份工，养活自己。”</p>
翁记酒楼。</p>
陶秀梅把斩骨刀拍在桌面，语气自豪，举刀喝道：“把东西拎回去，街坊邻里，不要送礼呀。”</p>
深夜。</p>
高达跟同门兄弟饮到尽兴，悄悄打开房门，回到屋企，在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，押在父母的衣柜里。</p>
里头是帮大佬顶罪拿到的五千港币。</p>
他跟进感化院的大佬，都只是想挣钱帮老豆买一辆货车。</p>
盘踞在乡间的烂仔们，时间多，人数多，收到消息最快，竟成为工人主力。</p>
有些是随大流进厂，有些是父母所迫，也有些是抓住机会，想要挣份“大钱”。</p>
工厂招募的工人越多，街头的烂仔越少，字头的新血注定更少。</p>
三天后。</p>
粉岭，联和道，洪顺医堂。</p>
十三名洪顺大佬，齐聚三楼，坐在洪顺天地的金字招牌下，抽着香烟，气氛低沉，一片愁云惨淡。</p>
“阿西，你四九仔就脱会六十几个，算上蓝灯笼有两百个，是不是该给社团一个交代？”联合道堂主太子云大声质问。</p>
吹西肚腩鼓鼓，满脸横肉，死猪不怕开水烫，撩起袖子叫道：“交代？”</p>
“好呀，我给交代！”</p>
“出这个门，我就带兄弟打进工厂，把那些脱会的王八蛋抓出来，每人戳他三刀，有没有人支持啊？”</p>
元岭堂主崩嘴田敲击桌面，肃声道：“不要吵，叫大家来是想个办法，不是来比谁的口水多！”</p>
坐馆齐君正面色阴沉如水：“忠合电子厂招一次工，社团四九就有三百一十三人脱会，算上蓝灯笼要翻一倍。”</p>
“它再招两次工，社团是不是要直接倒闭？”</p>
太子云道：“老豆，万胜堂两百七十名四九脱会，已经超过社团一半，真的要摘牌啦。”</p>
这就是时代的浪潮，一个浪花拍下来，明明没有针对任何人，但却会摧垮一切陈腐的旧物。</p>
洪顺曾经还是超过一个万人的大社团，就算因为跟潮州帮争夺赌牌，曾被义群打垮，退到乡下苟延残喘，但都还保留有粉岭、联合道，上水、元岭、锦田五个堂口。</p>
海底名册共计一千零五十人，算上蓝灯笼三千多人，拥有联合墟菜市，元岭赌档，上水红油站等产业。</p>
真正的小字头“万胜堂”，就因为坨地在上水围，竟然直接就要没了。</p>
前方，江湖无路！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