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别哭了，阿清……”他在心里说：“如果真的很想杀了我的话……等一切结束了，就完成你的愿望。”</p>
蚩九不能死，但他也不想躲开。</p>
于是，他撤下了所有的防御，闭上眼睛，只等着利刃刺穿身体。</p>
但两秒后，他只感到了轻微的刺痛。</p>
从脸颊上传来。</p>
蚩九睁开眼睛，入目所见的，是一朵黑色的玫瑰。</p>
倒刺扎破了他的肌肤，但那伤太轻微了，轻微到在看见这玫瑰的瞬间，蚩九就忘记了。</p>
“这是……什么？”他的声音有些颤抖。</p>
“你知道吗？黑玫瑰还有一个花语。”那少女收起踩在他身上的脚，垂着眸：“代表了被赠送者，在赠送人心中，独一无二的地位。”</p>
蚩九难以置信。</p>
什么？</p>
“也就是说，阿九，你对于我来说，也是独一无二的。”</p>
少女弯腰，伸出手：“所以，不要再骗我了，你了解我，我也在逐渐了解你——我在你记忆中，所看见的一切，都是真实的，对吧？”</p>
蚩九茫然，心跳一声比一声快。</p>
“我差点就相信，你所说的幻境了。”她的眼中还盈着泪，却笑的格外温柔：</p>
“是因为月宿死了，我不记得他，你不想让我知道我过往与他的关系，感到伤心，才那样骗我的吧。”</p>
原来……她之前说的，“我差点就相信你了”，指的是这个。</p>
蚩九有一种暴雨压城，结果洒下的是阳光的不真实感。</p>
但他因对方了解自己、肯定自己的重要性高兴的同时，也被一种说不出的情感压的说不出话。</p>
阿清……没有说错。</p>
他的确是因为这个原因，才试图隐瞒她和月宿的过往。</p>
这也是，他曾经答应过那个家伙的。</p>
眼前仿佛又出现白发少年的身影，他站在光影交界处，半边身子都隐在黑暗中，连笑容都被光影分割了。</p>
“阿九，”少年笑看着他，肤色苍白到有玉石的质感：“待我死后，清清会忘记我，届时……就不要再和她提起我了。”</p>
“你为什么会死？哪怕月华领域和星榆领域冲突不断，外界擅自抹黑你和阿清的关系，阿清也不可能真的和你对战！”</p>
“清清确实不会……不过，两个领域之间的矛盾，已经无法化解了。如果不给人们一个说法，那些人的信仰就都会动摇……阿九，你应该明白，在这么绝望的时代，信仰动摇，会发现什么。”</p>
蚩九觉得可笑至极：“发生什么？无非一死！可是他们和你们有什么关系？死了就死了！你居然要为了这么可笑的理由，去送死？”</p>
月宿只是温柔的看着他，像是在包容他所有相反的理念，但也坚持自己的信念。</p>
蚩九于是声音更冷：“你想让清清亲手杀了你，来把两个领域的战争结束掉？月宿，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，那我现在就杀了你！”</p>
他绝不会允许，这种事情发生！</p>
“当然不是……总之，我会在月亮湾战后死去。阿九，我是来和你道别的，记得我们的约定——保护好清清，别再和她提起我了。”</p>
少年语气轻松，蓝色眼瞳如波光粼粼的湖面。</p>
记忆中的那抹蓝色渐渐淡去，蚩九看着眼前少女眼中的泪水，有那么瞬间，竟希望她继续误会自己。</p>
“但是，我之所以那么生气，不是因为这点。”时雾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，弯腰，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：</p>
“蚩九，让我这么生气的是，你把自己搞成了这个鬼样子——你明明知道，没有了父亲的‘祝福’，你的身体早晚会崩溃。”</p>
原来是因为担心他的身体？</p>
蚩九愣了愣，突然就笑出来，他的笑容肆意狂妄：“但是阿清，他们既然和你的死有关，我就不会放过他们！什么后果，那从来不是我要考虑的东西！”</p>
“这么多年了，你还是这个蠢样子！”时雾清简直想敲开他的大脑看看，里面是不是进水了！</p>
杀了“父亲”，那意味着，他也很可能活不久！</p>
他们三个，可是从一开始，就被“父亲”掌握着性命啊！</p>
“看来你是真的气狠了啊……”蚩九说了一句，接着，蓦地沉默了下来。</p>
半晌，他伸手接过那朵玫瑰，低声说：“抱歉，阿清。”</p>
为他知道月宿会赴死，还是没能阻止他。</p>
为他没能保护好她。</p>
为这么多年的……很多事情。</p>
他不该和她赌气，不该太自我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