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若需百年，便百年！若需千年，便千年！路漫漫其修远兮，吾将上下而求索！”</p>
田盘呆滞一瞬间，不过他还是拱手说道：“管相就齐国，二十五载成就霸业！圣人若就齐国，十年可霸！齐国，亦可人人如龙！齐国之路一片坦途，无需求索！”</p>
什么叫鼓舌如簧？</p>
什么叫三寸不烂之舌？</p>
田盘就是！</p>
而且他最大的特点就是，以彼之矛攻彼之盾。</p>
岳川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被其吸收消化，再还回来。</p>
论道也好，游说也罢，总体节奏一直在田盘手中掌握。</p>
岳川深吸一口气，直接跳开“军事大一统”这个话题。</p>
“我且问你，若是齐国实现了大一统，当如何治国？”</p>
田盘还以为自己说服了岳川，心中狂喜。</p>
他拱手行礼，说道：“当然是效法姜国，官不出城、权不下乡！轻徭薄赋，与民生息！”</p>
岳川闭上眼睛，淡淡说道：“汝，安敢欺我？”</p>
田盘浑身一震，“圣人何出此言？”</p>
“哼！你若是齐国国君，官不出城、权不下乡自无不可。然，田氏非君，此举无异于自掘坟墓，便是你力排众议，一意孤行，田氏其他成员又如何做想？如何抉择？你聪明绝顶，不会连这一点都看不出吧？”</p>
岳川不由回想起去年，自己在城隍庙中与田成魂魄的对话。</p>
“若技击士主力尚存，田氏羽翼未伤，是否还会迎奉公子昭？”</p>
“非吾不诚，实乃心无定论。田氏朝不保夕，只求谋身，一旦山河安定，未必不会生出谋国之念。尊者此问，田成无答。便是田成不欲谋国，也难保田氏其他人无此念想！”</p>
连田成都保证不了的事情，田盘凭什么一锤定音？</p>
岳川冷哼一声，“你若诚心论道，我自当与你秉烛夜谈，你若别有用心，还是请回吧！”</p>
田盘一撩衣摆跪下，“圣人息怒！盘思虑不周，并非有意欺瞒！”</p>
岳川也顺势坐下。</p>
站着说话，还真有点儿腰疼。</p>
“那我再问你一次，也是最后一次——若齐国实现了大一统，你当如何治国？”</p>
同样的一幕出现在田盘身上。</p>
周遭空气凝固了似的，万籁俱寂，田盘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自己急速跳动的脉搏，以及思绪。</p>
万般念头在迅速掠过，最终缓缓定格。</p>
“回禀圣人！若齐国实现大一统，当效仿禹皇，分天下为九州，州下大城为县、小城为郡，郡下有乡、乡下有村！逐级管理！”</p>
岳川暗暗点头。</p>
后人一说起郡县制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秦始皇。</p>
然而，郡、县这东西自古就有，并非秦始皇独创。</p>
《说文》中有言：郡，周制，天子地方千里，分为百县，县有四郡，故春秋传曰，上大夫受县，下大夫受郡是也。至秦初置三十六郡，以监其县。</p>
中国秦代以前郡比县小，从秦代之后郡比县大。</p>
田盘的“大一统”理论并非随口说说，而是深思熟虑，甚至处心积虑。</p>
他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理论，差的只是一个舞台。</p>
岳川双眼直视田盘，后者毫无畏惧的对视，目光中一片澄澈。</p>
岳川点了点头，问道：“依你所言，大一统之权力，是百川归海，自下而上，还是海纳百川，自上而下？”</p>
田盘刚要回答，却再次感到空气凝滞，思维剥离。</p>
他顿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，开始认真思索起来。</p>
（四更，作者孤舟牧云功德+1））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