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形势，形与势！”</p>
“为将者，当遍察诸国，观其动向，以青萍之末观风起，以微澜之间观浪生。战争未兴而先觉，兵马未动而先知。”</p>
“若为义战，当助义者，以罚无道！若非义战，当助弱者，以抗暴虐！”</p>
伍子胥一甩袖子，怒斥道：“倾国来犯，旌旗遮天、征尘蔽日，一人之力安能相抗？”</p>
王建答道：“一人力弱势微，然而，天下有千千万万普通人，若能集合众志、筑为坚城，试问天下、谁能破之？”</p>
伍子胥脸色一变。</p>
集合众志，筑为坚城……</p>
这是何等的豪情壮志。</p>
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。</p>
不过伍子胥很快就摇了摇头，“如何集众志，又如何筑坚城？他们为什么要听你的，为你赴死？”</p>
王建答道：“以仇之道互相征伐，不过是让农夫的儿子去杀死工匠的儿子，让工匠的儿子去杀死农夫的儿子。”</p>
“农夫和工匠儿子们的头颅都成了公卿贵族计量战功的道具，农夫和工匠死的越多，公卿贵族们越开心。”</p>
“倘使敌人兵临城下，公卿贵族势必会向敌人请降，以求保全身家性命，既不会慷慨赴义，也不会以身殉国。”</p>
伍子胥直接哑火。</p>
因为王建说的是真的。</p>
国家覆灭的时候，百姓们总是在殊死抵抗。</p>
即便抵抗失败，也都会自杀殉国，以全节气。</p>
然而公卿贵族，大都会选择投降，继续过着优渥富足的生活。</p>
很多时候，城门并不是被敌人攻破的，而是被公卿贵族们从里面打开的。</p>
王建哈哈一笑，“战争，冲杀战死的都是贫穷之人，富贵之人身上有甲胄，又安居后方，鲜少遇到危险。贫穷之人被俘，死路一条，富贵之人被俘，还能缴纳赎金生还。”</p>
“同一场战争，穷人和富人的命运截然不同。那么，贫穷之人为什么要参合富贵之人的战争？为什么要因为一句‘同仇敌忾’就傻傻的卖命？”</p>
“他们，不能团结起来为自己而战吗？他们，就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向公卿贵族说不吗？他们，就不能万众一心、众志成城，扞卫‘义战’吗？”</p>
王建右手高举，五指缓缓握住，捏成拳头。</p>
“贫穷之人并不孤单，农民和工匠也不是孤军奋战，当我们团结起来之后，我们就是最大的势，我们可以向任何野心家说不！”</p>
“国君要打仗，让国君自己去和对面的国君单挑！为什么要让穷苦之人冲锋陷阵？”</p>
“公卿贵族要打仗，就让公卿贵族去群殴！为什么要让农民和工匠的儿子去厮杀？”</p>
“军令如山？军法无情？我只想问，这是谁授的令，谁立的法？”</p>
“上天让人们降生到这个世间，是为了让他们茁壮生长，而不是为了让他们奔赴死亡。每个人都有权掌握自己的生命——父母不可改、君王不可夺。”</p>
“哪怕出身卑微、贱如尘土，我们依旧有自己的形，有自己的势。我们不是任人驱使的牛马，不是任人践踏的草芥。”</p>
“我们可以为了自己的道、为了自己的义而慷慨赴死，绝不是被别人用刀剑抵着，用忠义骗着去稀里糊涂的死亡冲锋。</p>
“如果有人告诉你‘王于兴师、与子同仇’，不用怀疑，他就是想害你的命，直接告诉他，放你娘的狗臭屁，给老子滚远点！”</p>
听到王建爆粗，学堂中哄堂大笑。</p>
就连之前对王建张牙舞爪的鬼物们也都笑得花枝乱颤。</p>
笑过之后，鬼物们纷纷现身，向王建一揖到底。</p>
“先生高义，我们悟了！”</p>
“恨不能早闻先生大道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