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地主膝盖着地。</p>
不敢再抬头，不敢再看向小墨。</p>
与此同时，小墨缓缓起身。</p>
“我知道，人的思想，是会随着时间推移，随着地位提升而改变。”</p>
“武王在伐商之前，肯定是痛恨王权的。但武王登上王座后，他又成了新的王权。”</p>
“性命相托的战友成了臣子，要对他卑躬屈膝。”</p>
“誓死相随的战士成了子民，要对他顶礼膜拜。”</p>
“你们担心我也会变得像武王一样！”</p>
“其实，我自己也有点担心。”</p>
“原本，我可以发誓——不娶、无后，如此便不会有私心，不会有私利，不会因私非公。”</p>
“但是，我若连自己的子女都不爱，又如何‘兼爱天下’？”</p>
“所以，我决定，墨家巨子之位，不得以血脉相继，而是以学术相承！”</p>
“我会从现在开始，着力培养墨家的继承人，同时，你们也可以努力学习墨家思想，钻研《墨经》之道，继承我的理想和衣钵！”</p>
“至于我们墨家对天下人的承诺……”</p>
“我不对天下人做任何承诺！”</p>
此言一出，四座皆惊。</p>
谁也没想到，巨子会说出这种话。</p>
什么都不承诺。</p>
这是连之前的“兼相爱”、“交相利”都不要了吗？</p>
王地主虽然呼吸粗重，可是心中一片轻松。</p>
“赢了！我赢了！”</p>
然而，小墨说道：“我所有的力量和知识都在《墨经》中，我会继续完善《墨经》，生命不息，更新不止——这就是我对万物众生的承诺！”</p>
“在我看来，巨子就是悟道的墨者，墨者是未悟道的巨子！”</p>
“每个墨者都能学习我、成为我、超越我！又何须承诺呢？”</p>
听到这话，在场所有墨者都心中震颤，热血贲张。</p>
原来，巨子对我们的期待如此之高。</p>
可恨，我们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巨子之腹。</p>
我们该死啊！</p>
小墨表情不变，声调依旧平缓、淡然。</p>
只是，他身形微动，抬腿向前走去。</p>
一步踏出，本就伟岸的身形更加高大。</p>
仿佛撑破天，踏破地。</p>
接天蔽日，震古烁今。</p>
“你们是墨者，是有理想、有追求的先驱！”</p>
“而不是沉迷物欲，醉心权谋的野兽、牲畜。”</p>
“我对自己的期望、对你的期望，远不是几句话能说清的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