岳川看了一眼在场众人，缓缓说道：“你们未来比肩齐桓也好，晋文也罢，甚至媲美周公也没什么不可以。但是，你们为什么总是以古人为榜样，为目标？”</p>
“为什么你们就觉得齐桓、晋文、周公就是极限，就是房梁屋顶？”</p>
“你们有没有功超三皇、绩越五帝的雄心？”</p>
“你们有没有翻手重排天地，覆手再造乾坤的魄力？”</p>
“你们有没有摆脱权、色、财、地这些低级趣味，超越当下，超脱未来的格局？”</p>
“你们有没有想过，后世为以你们为尊，以你们为荣，以你们为偶像、梦想！”</p>
“轩辕创造了人族的概念，大禹创造了九州的概念，桓公和管仲创造了霸主的概念，而你们呢，又能给后世留下什么？”</p>
“百姓用坟茔、墓碑和祠堂纪念先祖，并希望子孙纪念自己。”</p>
“文人用思想和文字来记录自己的生平和理念，并借此永存。”</p>
“君王用高大的城池、宏伟的建筑、惠及百代万民的工程来让自己不朽！”</p>
“而你们呢？”</p>
“不会有人记得你们！”</p>
“你们就像风中烛、雨中灯，永远无法成为天空的太阳！”</p>
“晋者——亚日也！”</p>
“然而纵观晋国历代君王，没有任何人达到这种程度！”</p>
“至于晋国的未来，哈哈哈……”</p>
岳川退回姜国队伍中，不再说话。</p>
晋国人，以及其他诸国使节，也都沉默起来。</p>
岳川说的是晋国，又何尝不是他们，不是他们的国家？</p>
二公子当场懵了。</p>
岳川描述的场景，就像翱翔九天的雄鹰。</p>
而他们的所作所为，就像枯叶堆里打架的蚂蚁。</p>
双方根本不可相提并论。</p>
二公子虽然是嫡出，又有秦国母族，见识非凡。</p>
但这种“非凡”只是比起寻常人而言，在岳川描述的场景中，根本不值一提。</p>
俱酒却精神一震。</p>
就像活塞推动、杠杆往复、飞轮转动。</p>
发动机“突突突”的工作起来。</p>
诸多灵感同时迸发，整个人都燃烧起来。</p>
“没错！岳先生所言极是！”</p>
“我们公室也好，六卿也罢，所争不过权力、地位、土地、人口。”</p>
“然而，别说我等，便是坐拥天下的天子又如何？”</p>
此言一出，四座皆惊。</p>
谁也没想到，晋国未来的继承人，会把矛头指向天子。</p>
要知道晋国是姬姓诸侯的老大，是代天子行使权力的“诸侯伯长”。</p>
现在晋国继承人否定天子，这不就是否定老姬家的根么。</p>
与会的诸多姬姓诸侯国使者纷纷在心中做出抉择。</p>
一定不能选老八。</p>
俱酒却仿若未觉，继续说道：“天子的政令能走多远？天子的脚步能走多远？天子丈量过他的疆域吗？天子接见过他的子民吗？天子真的是天子吗？”</p>
一番话说得所有人都沉默了。</p>
俱酒却更加亢奋，“我知道，你们肯定会说，天下这么大，天下人这么多，天子怎么可能全部走一遭，全部见一遍。”</p>
“你们甚至会认为我胡思乱想，甚至觉得我精神不正常。”</p>
“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，为什么天子做不到？为什么天子不能做到？为什么天子就可以理直气壮躺平摆烂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