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南天这时才将目光投到花无缺身后站着的女子身上。
她戴着帷帽,重重薄纱之后,仍显得娇弱,仿佛弱不胜衣,燕南天便不以为意,一把擦掉脸上的汁水,朗声说:“小女娃不懂事,我燕南天可不和你计较。”
花无缺走了两步,挡在邀月身前,燕南天自报姓名后,他心中震动,这人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燕南天。
多年来,江湖中敢光明正大和移花宫作对的,只有燕南天一人而已。
邀月从没和燕南天正面交手,是以移花宫主和燕南天大侠如果决斗,到底谁胜谁负,一直都是江湖中人津津乐道的谜题。
说完,燕南天将目光转回到花无缺身上,说:“可惜了。”
花无缺面临大敌,面上仍是不动声色,微微一笑,问:“燕大侠此言何意?”
“燕某人觉得你是个不错的男娃娃,和我一位故人当真是像极了。本不忍心让你去死。可惜啊可惜,你这招移花接玉已练得炉火纯青,真是移花宫子弟,恐怕还是那妖女邀月的亲传弟子,我就不能不出手了。”
李神医也兴味盎然地蹲在一旁观战。
他原本就是亦正亦邪,正道中人求医,也可能见死不救;邪魔外道若对了胃口,也能伸出援手。
燕南天说完,转身走回杏树底下,居然从土里拔了一把锈剑出来,那剑鞘上都是铜绿,可他拔出宝剑,寒光凛凛,剑气四射,这居然是一柄世间罕见的神兵利器!
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剑,又看了看花无缺,突然说:“你这娃儿带了佩剑没有?”
花无缺平素只用折扇为兵器,并非他不用长剑,只因他武功早已超过武林中的一流好手,平素对敌,根本用不着出剑。
但在燕南天面前,他怎敢托大。
他缓缓脱去雪色银线滚边的宽袍大袖外衫,邀月原本站得略远,便走到他身边,双手接过他的衣裳。
花无缺知道自己这一战生死难料,也不知邀月失去记忆后,到底武功还剩多少,生怕她真实身份被燕南天识破,便刻意喊出她的化名:“如月,如果此战我败了,你就赶紧自己离开。”
邀月手中抱着他的衣物,轻声细语地说:“燕南天他很厉害吗?”
她声音很轻,在这个安静的院子里却如炸雷,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,甚至连躲在屋子里偷看的开门童子都听得一清二楚。
李神医的目光顿时定住了,这女子身量颇高,行动时举止秀气,莲步姗姗,仿佛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,故而他没甚留意。
只是这声音太过熟悉,如寒冰流水般冷彻清亮,平静中隐含着倨傲。
燕南天原是不和弱女子计较,现在她居然口出狂言,想来也是移花宫两个宫主手下的走狗,他目色一沉,出手如电,张开如爪,就朝邀月的帷帽抓去!
花无缺一直防备着他,脚下步履轻变,转个身又挡在邀月面前。
最让燕南天吃惊的是,那小姑娘一闪身,如同一团浮云翩然转到花无缺的身后,仿佛是很害怕自己,但展现出来的轻功却极为高明。
邀月侧身站在花无缺的背后,他将她整个身体都遮挡得严严实实。
“公子,你不会输的。”
花无缺缓缓说:“你说的对。”
他不知道邀月怎么能笃定,但是当她说出这句话后,他的心境突然平和下来。
燕南天似被邀月的狂言激怒了,冷笑说:“小姑娘,你凭什么说这个男娃娃不会输给我?”
邀月仍然躲在花无缺背后,仿佛怯生生地探了探头,说话的声音依然冷静:“你大了我家公子起码三十岁,所以你的内力自然比我家公子厉害。用内力比拼,公子是比不过你。并不是他比你弱,是他比你年纪小。”
燕南天哈哈大笑。
邀月继续说:“但若轮到剑招的出神入化,我家公子可就厉害了,远胜过你。”
燕南天收敛笑容,说:“你这丫头真是胆子不小。你说来说去,不过是想说我和你家公子对决,我以大欺小,胜之不武。无妨,我和他比试,不用内力,只比剑招。”
帷帽下,邀月唇角一弯,她的话本子也不是白看的!
花无缺已经拔出腰间软剑,长剑一抖,银光如练,正和邀月在魏无牙的洞府中所用软剑同出一门。
剑身极长极窄,所谓一寸窄,一寸险。
移花宫的剑招原本就是以飘逸灵动,奇快诡险闻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