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说得好！”刘继隆笑着点头，并不因为其这么说而难堪。</p>
不过叫好过后，他又继续询问道：“若朝廷势强，试图围剿陇右，义山觉得又会如何？”</p>
二人的话题渐渐大胆了些，因此李商隐也不得不沉思盘算了起来。</p>
唐廷的财政，李商隐虽然不知具体，却也能猜出大概，毕竟昔日他也与令狐楚谈及过这些问题。</p>
唐廷要是想剿灭陇右，以当下的财政情况是万不可能的。</p>
正因如此，围剿陇右前的第一步就是增加财政，而增加财政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搜刮百姓。</p>
问题在于，朝廷对百姓的搜刮盘剥已经不浅，从关中到山东，从河东到江南……不说饿殍遍野，却也能称得上遍地饥民。</p>
短期加税，百姓们还能撑住，可若是长期加税，必然遍地起义。</p>
想到这里，李商隐才缓缓开口道：</p>
“朝廷若是想要剿灭陇右，必然会增税，而后向陇右四周增兵。”</p>
“在下官看来，朝廷显然低估了节帅和陇右。”</p>
“朝廷若是想要围剿陇右，先不提良将，单说兵将就不该少于十万。”</p>
“以下官在东川的了解来看，征调十万兵马围剿陇右，每月所耗不下三十万贯，每岁接近四百万贯。”</p>
“以节帅对陇右的经营来看，即便朝廷征调十万兵马进逼，短期内也难以拿下陇右。”</p>
“只要日子拖长，淮南等地必然动乱，届时流民四起，哪怕拿下陇右，局面也不好控制……”</p>
说到这里，李商隐又觉得自己把刘继隆说的太差，又找补道：</p>
“更何况即便拿下陇右，也未必能拿下节帅，节帅大可率兵撤往吐谷浑，占据吐谷浑自立。”</p>
“吐谷浑我是不会去的。”刘继隆将其打断，随后说道：</p>
“当今的这位至尊倒是想要对我动兵，但他决断不足，担心短期拿不下我，故此以安抚为主。”</p>
“即便后续有新君即位，也需要考虑清楚国库情况，才敢对我下手。”</p>
“不过陇右的位置确实重要，朝廷始终要对我下手，到最后就是看谁的战略定力更足罢了。”</p>
陇右的位置太重要了，唐廷不可能放任不管。</p>
陇右愈强大，关中愈不稳。</p>
正因如此，唐初开国时，李世民才会在入主关中后，先对薛举动手。</p>
现在的刘继隆相当于小号薛举，唐廷对他需要格外小心。</p>
不过不管怎么样，唐廷始终还是会对他动手的，而他也一直准备着。</p>
如今陇右许多城池关隘都是夯土包砖，即便唐廷从索勋那里获取了配重投石机的技术，短期也拿不下他。</p>
只要唐廷短期拿不下他，他就有资本和唐廷和议。</p>
当然，他更希望自己能挫败唐廷攻势，趁机夺取秦、凤诸州。</p>
但战争爆发前，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否做到这一步。</p>
“若是节帅与朝廷开战，那必然要谋求向外扩张，而节帅在陇右的制度，恐怕便不适用对外了。”</p>
李商隐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，刘继隆听后也颔首表示认可。</p>
“这套制度，确实不适用其它地方，但那是以后的事情。”</p>
“兵法讲究因地制宜，理政也是同样的道理。”</p>
“在这点上，义山大可放心，我并非迂腐之人。”</p>
刘继隆做出了保证，李商隐听后也松了一口气。</p>
他最担心刘继隆自持天赋，故而听不进去任何建议。</p>
现在看来，他还是看低刘继隆了。</p>
刘继隆的气量，远比如今那位至尊高，高出好几个高度。</p>
“既然如此，那下官也就没有什么能说的了。”</p>
“下官告退……”</p>
李商隐起身作揖便要离去，刘继隆抬手拦住道：“义山可去找高长史，把俸禄先领取了再回家休息几日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