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七里亭乡有四百多户百姓,起码能加税得到八百多贯。”</p>
“这八百贯有七成交给牙将和州官,剩下的二百多贯就弟兄们十几人一起分了。”</p>
“这具体分下来,弟兄们每人都能得到半年军饷,这来钱可比吃饷快多了!”</p>
王押衙目光扫视众人,众人纷纷点头,其中两名年长的牙兵开口道:</p>
“怎么能平分呢?”</p>
“对啊,如果不是王押衙带我们来,我们哪里能有这机会。”</p>
“依我看啊,弟兄们每人拿十贯就行,剩下的交给王押衙为大伙打点。”</p>
“没错没错……”</p>
车厢内附和声不断,那王押衙也十分受用。</p>
整个车厢里,唯有那庞大郎惴惴不安,其余人都十分高兴。</p>
见状,王押衙也安抚道:“庞大郎,你刚刚加入银刀军,不知道我们的规矩也正常。”</p>
“只是回城之后,你切记别乱说话,若是被牙将和州官们知道了,即便我和弟兄们不罚你,其它的牙兵也不会容你。”</p>
“嗯,我记住了,押衙放心。”庞大郎连忙点头。</p>
见状,王押衙满意颔首,随后带着一行牙兵返回了彭城县内。</p>
布告四方的事情是结束了,可由于大雨还没停下,所以秋收还得推延。</p>
牙兵们回城等待,而徐州各乡村的农户也在等待。</p>
“淅淅沥沥……”</p>
秋意渐浓,可徐州的天空却似裂开了口子,连绵的细雨开始渐渐转变为大雨,如瀑布般倾泻而下,无情地打击着田间作物。</p>
那些地里刨食一辈子的老农,脸上写满了无奈与焦虑,心里充满着对未来的恐惧。</p>
他们蹲在家门口,双手抱膝,目光空洞地盯着雨幕,似乎在寻找着一丝放晴的希望。</p>
乡间的老柳树在风雨中摇曳,仿佛在为农民的困境哀泣。</p>
偶尔有几声鸟鸣穿透雨幕,却也显得如此凄凉。</p>
只是大雨不曾停下,河道里的河水甚至漫出河道,往田间冲去。</p>
“铛铛铛……”</p>
铜锣作响,全乡男女老少都被叫到了田间,试图将水引往他处。</p>
可雨实在太大了,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作物被浑浊的大水吞没。</p>
“我的粮食啊!!”</p>
“额啊啊——”</p>
凄厉的哀嚎声响彻雨幕中,他们只能看着自己的生路断绝,却无法阻止眼前一切的发生。</p>
“嗡嗡……”</p>
忽的、一名老农听到了嗡嗡的声音,他本以为是自己年纪大了耳鸣,但下一秒他便听到了无数哀嚎声。</p>
“发大水了!逃啊!!”</p>
“发大水了!”</p>
“快跑!跑到九里山上去!”</p>
“跑啊……”</p>
雨幕如帷,水汽蒸腾,洪水沿着泗水与汴河的河道席卷而来,如咆哮的野兽,带着泥土和树枝的腥味,无情冲向了七里亭乡。</p>
那摧枯拉朽的力量,在呼吸间吞没七里亭乡。</p>
树木如断枝落叶般被连根拔起,随波逐流,成了暴怒河流中的漂泊之物。</p>
屋舍如同土堆,一栋接一栋地倒塌。</p>
屋舍、树木这些无法移动的东西在洪水中颤抖、沉没,最终被无情吞没。</p>
家园在转瞬间化为乌有,但没有人能在此刻关心这些,所有人都在忙着逃命。</p>
距离七里亭乡最近的九里山成为了众人求生的目标,所有人争先恐后的逃往九里山。</p>
逃亡队伍中,那些年迈体弱者,在这肆意的灾难面前显得格外无助。</p>
不少人亲眼看着他们被滚滚洪流卷走,挣扎的双手成了绝望的符号。</p>
恐慌的呼喊声在风雨中弥漫,七里亭乡的百姓携老扶幼,慌不择路地向九里山逃命。</p>
他们的脚步在泥泞中艰难前行,每个人的眼中都写满了恐惧与不安。</p>
水位不断攀升,每一步都可能是最后的立足之地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