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下旬,凉州已然飞雪。</p>
尽管还没有达到远近白茫一片的景象,但白毛风与大雪的环境,还是让驻守凉州的兵卒怨声载道。</p>
“娘贼的,这大雪纷飞,朝廷的调令怎么还不下来?”</p>
“不会要守到年关去吧!”</p>
吴煨骂骂咧咧的声音在姑臧军营响起,他走入牙门之中,抖落身上的积雪。</p>
王守文在牙门内坐着,面前放着一个火盆,时不时往里面添柴。</p>
听到吴煨的话后,王守文揉了揉眉心,在对方坐下后才开口道:</p>
“我这几天眉头一直在跳,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。”</p>
“能有什么事情?”吴煨大大咧咧的反问,同时说道:</p>
“这姑臧城内只有一千会宁军,可赤水军却有两千。”</p>
“不对……”王守文打断道:</p>
“赤水军确实有两千,但是你别忘了,这其中除了我们天平的五百老兄弟外,剩下一千五都是关内道的募兵。”</p>
“郓州的两千五百弟兄,都被调往嘉麟、番和、昌松三个城池去了。”</p>
“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,光凭我们这五百弟兄,可不一定真能闹出什么动静。”</p>
吴煨闻言也反应过来了,随后皱眉道:“应该不至于吧?”</p>
他话音落下,牙门外便小跑进入一名校尉。</p>
“牙将,东门有兄弟传来消息,王端章、张直方带着一千会宁军和两千民夫,一千多车钱粮在东门和索刺史交接。”</p>
“一千多车钱粮?!”</p>
“你没看错?”</p>
二人闻言站了起来,眼底流露贪婪之色。</p>
只是片刻后,二人眼神又渐渐清澈起来。</p>
不到万不得已,谁又愿意闹事情。</p>
他们戍期在即,没有必要节外生枝。</p>
更何况他们这六年赚的钱粮也不少了,带着这些钱粮回家,足够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。</p>
这般想着,王守文和吴煨坐下。</p>
“知道了,若是有别的异动,及时告知我们。”</p>
“是!”</p>
校尉退下,王守文看向吴煨:“快回家了,别节外生枝。”</p>
“放心,我比你还急着回家呢。”吴煨笑了笑。</p>
尽管二人没有妻女子嗣在家乡,但对于汉人来说,回家二字仿佛烙印在血脉中。</p>
即便家乡已经没有了任何亲人,但回去能看到儿时记忆里熟悉的街道、屋舍,这就足够了。</p>
二人沉默下来,可姑臧东门的索勋父子却没有沉默。</p>
“张使君,眼下风雪大,不如等风雪停下再走如何?”</p>
索忠顗笑呵呵的对张直方作揖行礼,张直方却瞥了一眼后方的车马。</p>
那一千多辆正在装卸的马车,装的可都是留赤水军再戍三年的钱粮。</p>
对于王守文和吴煨等人,张直方简直不要太熟悉。</p>
他心里十分清楚,再戍三年的消息传出后,赤水军中的五百天平老卒肯定会趁机闹事,而早就想着回家的两千五百郓州籍贯的赤水军,也会盲从跟随二人。</p>
索忠顗之所以留下自己,可不是因为什么白毛风和大雪,而是想让自己留下给他撑场面。</p>
他与这对父子没有恩情,只有仇怨,干嘛要帮他们。</p>
想到这里,张直方直言不讳道:“会州事务繁重,我就不久留了。”</p>
见他这么说,索忠顗的脸色并不好看,而索勋也皱眉道:</p>
“这两千民夫,是朝廷派给凉州的人口吗?”</p>
“自然不是!”张直方皱眉反驳道:</p>
“朝廷已经给凉州派了一千二余名青壮死囚,现在还在路上。”</p>
“这两千民夫,可都是朝廷迁徙会州的百姓,还请索使君不要胡乱认亲!”</p>
张直方这话把索勋说的怒目圆睁,试图上前与他讲理,好在索忠顗将其拦下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