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尚婢婢去世的消息，刘继隆只能感叹故人终将老去。</p>
但对于大礼拉拢尚摩鄢的行为，以及尚摩曳不满自己控制多康六岗的行为，他则是沉思了起来。</p>
他早就料到随着尚摩鄢逐渐强大，他麾下会有不少人反对成为陇右的附属。</p>
如今尚摩鄢统一多康六岗，这实力甚至能和逻些城的那些吐蕃王族叫嚣，更别提自己这“小小”陇右了。</p>
“节帅，这尚摩曳不老实，要不要让尚摩曳……”</p>
坐在左首位的张昶伸出手比划了一下，刘继隆闻言轻笑：“不必担心。”</p>
“尚摩鄢虽然掌握了多康六岗，但如今的多康六岗还很脆弱。”</p>
“别的不提，单说如今多康六岗六十万众的口粮便有三成来自我们。”</p>
“如果我们不卖粮给他们，他们就必须要东进劫掠西川，亦或者与我们为敌。”</p>
“且不提尚摩鄢那厮能否击败崔铉，即便击败，但西川崔铉的身后还有东川的高骈。”</p>
尚摩鄢的本领，刘继隆十分清楚，他不可能是高骈的对手。</p>
刚刚凝聚起来的多康六岗，必须用连战连捷的捷报来凝聚人心。</p>
一旦经历大败或陷入僵持，多康六岗便会渐渐分裂。</p>
这些事情，尚婢婢在去世前，肯定与尚摩鄢聊过。</p>
因此摆在尚摩鄢面前最好的道路，依旧是依附陇右这条路。</p>
刘继隆也没有猜错，尚婢婢死前确实与尚摩鄢谈过多康六岗的未来。</p>
尚摩鄢不是没有派人打探过西川和大礼的情况，但西川和大礼的粮价，都因为战争而飙涨。</p>
哪怕如今双方已经在前线僵持住，但后方的粮价依旧是一天一个价。</p>
一只羊卖往陇右能换二百斤粮食，但贩往西川只能换一百五十斤粮食，贩往大礼则是一百七十斤粮食。</p>
从中也能看出，依附陇右的好处究竟是什么。</p>
正因如此，尚摩鄢才会如此急于向刘继隆表现自己。</p>
他想要创建一个由没卢家族统治的新王朝，就需要刘继隆的支持，更需要陇右的物资。</p>
正如明清两朝以茶叶控制雪区一般，如今的刘继隆也在以粮食来控制多康六岗。</p>
随着高原的气候环境不断变差，刘继隆日后也能效仿明清，以茶叶控制整个高原雪域。</p>
思绪间，刘继隆将书信放在桌上，目光看向张昶：</p>
“这些日子里，关内道和京畿道、剑南道、山南西道各有什么变化？”</p>
“倒是没有什么变化，秦陇的李承勋和朔方的张直方都是土鸡瓦犬之流，兵马操训远不如高骈坐镇秦陇时期。”</p>
“山南西道的卢钧根本不管事，山南西道今年逃入陇右一万余口，口马贩卖进入陇右近两万口。”</p>
“倒是崔铉募兵三万后，上个月的逃民果然变少了。”</p>
“之前几个月都有六七千人，上个月只有不到三千人。”</p>
张昶这么说着，同时也诧异道：“另外这厮倒是沉得住气，进入西川那么久了，竟然还没来找我们买马。”</p>
“恐怕是钱粮不足。”刘继隆轻笑，张昶尴尬道：</p>
“西川数百万口百姓，应该不至于钱粮不足吧……”</p>
“你想简单了。”刘继隆摇摇头，对张昶解释说道：</p>
“唐廷刨除河朔三镇后，理应有四千余万百姓在缴纳赋税，可为何唐廷只能收不到两千万贯赋税，便把百姓逼得倾家荡产？”</p>
“别忘记都察院查的是什么……”</p>
他提醒了张昶，张昶这才反应过来：“您是说朝廷的那些官吏都在贪腐？”</p>
“嗯，这不是什么秘密，你若用些心，也能探查到。”</p>
刘继隆无奈看着张昶，不免提醒道：“不要躺在以前的功劳簿上睡觉，多和外面的人沟通才能知道天下事。”</p>
张昶这几年确实有些躺平，因此被刘继隆提醒后，他也不免有些脸红。</p>
眼见他如此，刘继隆也继续解释道：“朝廷用来收税的许多吏员根本没有俸禄，所以他们通过盘剥百姓来满足自己的需求。”</p>
“两千万贯是他们交上去的赋税，私下还有没交上去的。”</p>
“朝廷那群衮衮诸公只看交上去的，却没看到没交上去的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