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江南西道及江南东道无多余兵卒,而东西川无法调度兵卒,山南两道兵卒不堪用,唯有从中原调兵……”</p>
李漼只觉得有些烦躁,随后打断道:“既然要从中原调兵,那岂不是多此一举?”</p>
“既然如此,那不如将戍卒戍期延长为六年!”</p>
“这……”裴休三人面面相觑,但他们都知道这是最便宜的办法。</p>
毕竟放八镇戍兵回乡是一笔费用,从中原另调兵马又是一笔费用,而中原戍兵在岭西戍边期间还有军饷的费用。</p>
这杂七杂八算下来,不如延期戍卒戍期来的实际。</p>
毕竟延期之后,便只要犒赏犒赏戍卒,正常支付军饷就足够,免去了管兵回乡期间的饭食问题。</p>
“此事便如此敲定了,另外王式到哪了?徐州的那些骄兵悍将什么时候能讨平?!”</p>
李漼将岭西之事拍案定下,随后询问起了王式的事情。</p>
裴休闻言作揖道:“回陛下,王式已经率其部长山都抵达鄂州,不日便将进入淮南道。”</p>
“不过长山都仅千人,而徐州牙兵数千之众,是否要增派兵马,以免通济渠有失?”</p>
“嗯……”李漼略微思考,确实觉得王式仅率千余人入徐州有些危险。</p>
毕竟就连田弘正之子田牟去到徐州,都得被银刀军等牙兵逼迫着每日庆宴,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半道对王式下手?</p>
这么想着,李漼方才不紧不慢道:“忠武、淮南各出兵千人,三月十五前聚兵于光州,令王式前往光州节制,随后入徐州。”</p>
“不过这份旨意得写好看些,别让徐州那边知道朝廷的意图。”</p>
“臣领旨……”裴休不紧不慢应下,但这时李漼却突然开口道:</p>
“朕自咸通元年祭祀祖宗外,其余时间皆在长安,已有两年不曾祭祀祖宗陵寝。”</p>
“如今战事稍歇,朕想在清明祭祀祖宗,不知诸位相公以为如何?”</p>
曾经的李漼过于压抑,而今成了皇帝,自然无法忍受常年困守长安四周。</p>
不过他也知道轻重缓急,所以前两年大唐与大礼战事激烈时,他倒也能安分守己的待在宫里。</p>
只是随着高骈大败祐世隆于牛头峡,大唐与大礼战事告一段落,军费度支也不再紧张。</p>
正因如此,李漼想借着祭祀祖宗的名义,准备出巡几个月,以此来释放释放情绪。</p>
“这……”裴休错愕,接着作揖道:“陛下,此事不如暂缓……”</p>
“臣附议,此事理应暂缓……”蒋伸也上前附议,并不支持皇帝出巡。</p>
“陛下!”</p>
忽的,毕諴突然拔高声音,眉头紧锁的作揖道:</p>
“陛下,您自元日大朝会以来,已有月余不曾常朝,每次常议更是不足三刻钟。”</p>
“臣敢问陛下,如今朝廷度支情况,陛下可曾了解?!”</p>
若是说裴休和蒋伸还稍微顾忌点皇帝的面子,说的比较委婉,那毕諴便可以说是直点要害,不留情面。</p>
李漼虽然善于听取建议,可这却不代表他没有脾气。</p>
面对毕諴的质问,李漼也来了脾气:“毕相的意思是……朕祭祀祖宗有错吗?”</p>
“没错,但不合时宜!”毕諴不卑不亢道:</p>
“如今河南、淮南等道流民遍地,落草者数不胜数。”</p>
“前线虽然大捷,但朝廷度支依旧不足,甚至积欠。”</p>
“如此情况,陛下理应审时度势,等到朝局平稳再祭祀祖宗,而不是在朝廷度支吃紧时火上浇油!”</p>
一句火上浇油,李漼心里的那团怒火被彻底点燃。</p>
“毕相公,你莫不是将朕视作儿孙教训?!”</p>
李漼站起身来,双拳紧握的同时,眼底的怒火不加掩饰。</p>
只是面对他的怒火,毕諴却依旧不卑不亢:“陛下,臣常看史书,昔年太宗曾与魏文贞公讨论君王所为。”</p>
“魏文贞公曾说,君王兼听则明,偏信则暗。”</p>
“太宗听后深有感触,称君王必须善用耳朵,优化“耳功”,才能为民建功。”</p>
“如今臣不过是说出当下时局所面对的问题,您便觉得臣是在讽刺您。”</p>
“此事若是传出去,那天下的忠臣,又还有谁敢向您谏言呢?”</p>
毕諴这话说得尤为严重,李漼听后气到发抖:“朕不听你的话,便是昏君了?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