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揆的话，将一个问题摆在了黄氏子弟的面前。</p>
他们往日为了保证私盐买卖不受盗寇劫掠，可没少养家仆和盐户。</p>
盐户还好说，可以转给其它私盐贩子，还能趁机赚笔牙钱（中介费），但家仆就不行了。</p>
这些家仆都是从小就生活在黄府的，自然不可能轻易遣散。</p>
“府中有多少家仆？”黄巢面色平静，转头询问自家弟弟。</p>
黄揆闻言，不假思索道：“一百二十二人。”</p>
“倒也不算多……”黄巢的话令众人咋舌，不等众人开口，黄巢便对黄父道：</p>
“家中要做牙商买卖，自然缺不少人手。”</p>
“如今世道如何，阿耶您也看到了。”</p>
“此前王仙芝与庞勋作乱，险先打到曹州来。”</p>
“若是他们来到曹州作乱，我们手中良田便一文不值，只能带些金银细软逃走。”</p>
“虽说王庞二贼已经被官军逼入山中，但朝廷如今再度加税，恐怕还会有旁人为贼。”</p>
“某想着将城外良田变卖，换作钱财来做些买卖。”</p>
“届时若是再有流贼作乱，我等也可低价买入田亩，仰仗陇右牙商这层关系，寻个庇护。”</p>
黄巢的话令黄父忍不住点头，片刻后他感叹道：“阿耶老了，这家还是得你来当的。”</p>
“罢了，今日起你就是家主，家中事情都交由你来做。”</p>
“是……”黄巢没有推辞，而是果断应了下来。</p>
黄父见状满意起身，在家仆的搀扶下回了内堂。</p>
待黄父走后，黄揆几人连忙看向黄巢：“阿兄，我们要做什么生意？”</p>
面对他们的询问，黄巢不急不慢道：“世道渐乱，先把良田卖了，买些铁料囤积吧。”</p>
“对了，城外那处庄子莫要卖，刚好可以用来囤积铁料，打造些护身的横刀和弓箭。”</p>
朝廷并不禁弓箭和横刀类护身兵器，但甲胄与弩矢却是属于军械，属于严禁品。</p>
“好！”黄揆等人听到黄巢这么说，激动点头。</p>
黄存、林言两个少年人则是询问道：“叔父，听闻陇右军中赏罚分明，您说我二人能从军吗？”</p>
二人的话，令黄巢沉默片刻，直到二人目光渐渐失望，他才开口道：“能！”</p>
二人闻言激动，相互夸赞起来，而黄巢则是交代了黄揆、黄邺卖出田地，买入铁料后向外走去。</p>
待他走出正堂，黄周便跟了上来。</p>
二人走出黄府，乘车往城外走去。</p>
马车内，黄周面上闪过犹豫，黄巢却闭目道：“想问什么就问吧。”</p>
“是……”黄周缓了口气，随后询问道：</p>
“郎君，您为何要骗老令公和三郎君他们，陈参军的信里并未提及让我等做牙商。”</p>
黄巢闻言，脑中不免闪过陈瑛的那封信。</p>
陈瑛派人送来的信中，并未提及什么牙商的事情，因为他十分清楚如今陇右面对的局势有多么凶险，若是邀请黄巢做陇右牙商，只能是害他，而非帮他。</p>
正因如此，他分别写了两封信。</p>
第一封信是写给曹州官员的，声称黄巢是他的旧友，希望照拂一二。</p>
第二封信则是邀请黄巢前往陇右，他愿意举荐黄巢给刘继隆，最差也能在都护府能混个正九品的录事。</p>
有陈瑛的帮忙，三五年后黄巢起码能做到正七品乃至六品的位置。</p>
要知道许多参与进士科及第的进士，通常授予的官职也不会太高，除非出身望族。</p>
如黄巢这种小庶族出身的存在，别说考不上进士，就算考上了，这辈子也不过就是七品县令或六品州长史或司马罢了。</p>
有陈瑛的承诺在这，若是黄周来选择，他恐怕会立马举家前往陇右，依照陈瑛的安排来从仕。</p>
正因如此，黄周十分不解，他不明白自家郎君为何还要婉拒陈瑛的邀请，甚至谎称自己成了陇右的牙商，还派人贩卖良田，购买铁料。</p>
面对他的不解，黄巢缓缓开口道：“黄周，你觉得王仙芝此人如何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