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现在西川的兵马不到四万,成都附近兵马也就一万三四,即便高骈来了,也凭空变不出大军。”</p>
没卢丹增听后连忙道:“可是高骈本在东川担任节度使,麾下兵马都是他一手操训的。”</p>
“唐廷的这些节度使,向来有节制本镇马兵,护送节度使赴任他处的惯例,如果高骈从东川带来兵马,那我们就被动了。”</p>
尚摩鄢虽然自大,但并不愚蠢,听到高骈有可能率军赴任后,他便打起了精神,颔首道:</p>
“传我军令,各军撤回灌口,但不可抛弃掳掠的钱粮口马!”</p>
“是!”没卢丹增连忙应下,随后派出上百名轻骑前往东边传信。</p>
此时灌口镇的军营空了大半,唯有五千甲兵与近万番众驻扎此处。</p>
正因如此,尚摩鄢信心依旧,只是吩咐了大军将塘骑方向着重放在东边和南边,将塘骑外放五十里后,他便渐渐安下心来。</p>
只是随着时间推移,当天色渐渐转变为黑夜时,尚摩鄢却不知为何焦虑起来。</p>
他召来了没卢丹增,皱着眉道:“塘骑都放出去了吗?”</p>
“放出去了,东边和南边各自放了二千塘骑,北边也放了一千塘骑。”</p>
没卢丹增自然重视高骈,故此在塘骑上,便外放了五千番众轻骑。</p>
尚摩鄢闻言眉头紧皱,最后还是吩咐道:“你今晚值夜,等明天各军回营,我们就撤回茂州。”</p>
“是!”没卢丹增没有任何问题,毕竟他本就打算在今晚值夜。</p>
“下去吧。”</p>
尚摩鄢摆摆手,眼见没卢丹增离开牙帐,他的焦虑才稍微舒缓几分,不知不觉便陷入了梦乡中。</p>
梦境里,他梦到了当年论恐热举兵前来,在牦牛硖击败他阿爸的场景。</p>
他记得很清楚,他阿爸风尘仆仆的骑马回到了鄯州,随后便叫来了拓跋怀光,将鄯城托付给他防守,声称要外出去逻些城求援。</p>
那一日府中很乱,所有人都在争抢着收拾东西,他心中慌张不已,只能坐在位置上看着奴隶们收拾东西。</p>
煎熬了许久,他被他阿爸带着坐上马车,走大斗拔谷道前往了甘州。</p>
路上他阿爸不断咳嗽,而他脑中一片空白。</p>
只是这次他们似乎没有这么幸运,鄯城的拓跋怀光投降了论恐热,并带着论恐热的骑兵朝他们追击而来。</p>
他们只能不断逃命,可在逃出大斗拔谷道的时候,山谷外的祁连城却没有一人驻守。</p>
张淮深、酒居延、刘继隆……这些人仿佛都是他幻想出来的。</p>
最终他被拽下马车,被押着跪在了尚延心、拓跋怀光的面前。</p>
他们父子三人被控制住,番兵的刀高高举起时,他惊恐看向他阿爸,却见他阿爸表情焦急。</p>
“别睡了!快醒过来!”</p>
“杀!!”</p>
喊杀震天,尚摩鄢猛然惊醒,额头满是冷汗。</p>
只是不等他从梦中走出来,便见没卢丹增闯入了他的牙帐,手里还提着刀。</p>
“你要干什么?!”</p>
尚摩鄢破口质问没卢丹增,却见没卢丹增满脸焦急:“阿爸,唐军夜袭灌口,快穿甲!!”</p>
直到此刻尚摩鄢才反应过来,他耳边的喊杀声并未随着梦境消散而消失,反而距离他越来越近了。</p>
“替我穿甲!!”</p>
尚摩鄢连忙爬起来,在没卢丹增和几名兵卒的帮助下穿上甲胄,提刀冲出了牙帐。</p>
帐外,所有战兵都在帮忙穿甲,而远处的营帐正在升腾火焰。</p>
“唐军从哪杀来的!”</p>
尚摩鄢质问没卢丹增,没卢丹增急忙道:“好像是从北边杀来的。”</p>
“北边?”尚摩鄢思绪间便想到了是谁:“高骈,你这个猪犬的家伙!”</p>
冷静下来,尚摩鄢开始指挥道:“不用管兵众,把所有战兵集结起来,朝他们杀过去!”</p>
“杀过去?”没卢丹增表情错愕,可尚摩鄢却抓住他的领子道:</p>
“丹增,阿爸今天再教你一个理!”</p>
他没有说是什么道理,只是推开了没卢丹增,沉着站在原地等待战兵着甲。</p>
不多时,火光朝他们靠近,他们肉眼所见的地方,无数唐军精骑手持火把焚烧帐篷,而此时中军牙帐附近的战兵也穿好了甲胄。</p>
唐军的精骑也发现了他们,但是并没有贸然进攻,而是一直在焚烧帐篷,屠杀无甲的兵众,同时朝他们这边集结而来。</p>
多康的战兵匆忙着甲,勉强聚集了上千甲兵。</p>
尚摩鄢翻身上马,对四周战兵振臂高呼道:“他们不过几千人,我们的援军就在二十几里外,告诉我,他们有什么可怕的?!”</p>
话音落下,他抖动马缰,呐喊道:“杀!!”</p>
“杀——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