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唏律律……”</p>
清晨、当马匹的唏律声传来，灌口军营已然成为废墟。</p>
大半营区被焚毁，无数尸体横陈地上，被烧得根本辨别不清模样。</p>
昨日的辉煌不再，一万五千兵马仅存不到半数，余者不是被杀，便是被烧成了焦炭。</p>
“嘶……”</p>
牙帐内，尚摩鄢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，但见他穿着甲胄，甲胄上插满了箭矢。</p>
没卢丹增正在为他拔除箭矢，但好在箭矢因为甲胄阻碍，顶多也就是些皮外伤。</p>
“唐军撤到哪了？”</p>
尚摩鄢忍痛询问，没卢丹增双手发颤，心慌的回答道：“塘骑、塘骑回禀…撤往北边的导江了。”</p>
“此外，有溃兵逃回，他们说昨夜唐军夜袭导江，碌颉都护被杀，死伤过半……”</p>
“额…哼！”尚摩鄢忍痛轻哼，随后才道：“也就是说，昨日的唐军先击败了导江的兵马，再南下袭击的我们……”</p>
“是……”没卢丹增点头，尚摩鄢骂道：“碌颉该杀！”</p>
没卢丹增点头附和，因为在他眼中，碌颉确实该杀。</p>
碌颉手中兵马一万有余，即便被唐军袭击全军覆没，也不至于派不出塘骑。</p>
昨夜若非灌口的塘骑回禀及时，他们恐怕要等唐军摸到了营盘才能反应过来。</p>
想到这里，没卢丹增想到了昨夜自家阿爸率领甲兵与唐军交战，最后在唐昌方向撤回兵马的帮助下，这才击退了唐军的精骑。</p>
饶是如此，他们却也死伤惨重。</p>
“算上导江的死伤，我们恐怕死伤不下二万，光甲兵便死了三千多……”</p>
没卢丹增肉痛不已，不免道：“若是刘节帅的急报能更快送抵，我们就能避免这些死伤了。”</p>
甲胄上的箭矢被拔除，尚摩鄢在兵卒帮助下脱下甲胄，身上的袍子染血，与伤口几乎黏在了一起。</p>
他吃痛着脱下袍子，身上大大小小的箭伤不下二十处，好在只是皮肉伤，看着恐怖，但并不致命。</p>
没卢丹增在松州的学校学过基本的急救知识，于是让人寻来了烈酒，为自家阿爸清洗伤口。</p>
待伤口清洗好后，他便让人寻来干净的布条，煮沸消毒后，为自家阿爸的伤口缠上了布条。</p>
做完这一切，尚摩鄢这才穿上了袍子坐下，而没卢丹增也累得不行。</p>
“你先去休息吧。”尚摩鄢心疼的看着没卢丹增，随后道：</p>
“等他们撤回来，我们就撤回茂州……”</p>
“是。”没卢丹增松了口气，随后便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了牙帐。</p>
与此同时，从灌口突围撤回导江的唐军也涌入了导江城内。</p>
由于他们击败了导江外的番军，因此被番军攻破的导江县百姓，并没有被番军强行徙走，城内依旧拥挤。</p>
高骈只能让各军兵卒在百姓家中休息，严禁他们骚扰百姓。</p>
蔺茹真将带着军吏去统计伤亡，最后呈交上来的结果令高骈十分满意。</p>
“我军阵没、伤残五百五十二人，折损军马八百五十七匹，乘马三百三十二匹。”</p>
蔺茹真将汇报着己方死伤，末了才道；“昨夜连杀两场，被杀的番兵最少有一万之数。”</p>
“不提灌口的番兵，单说导江城外的番兵尸首便不下四千，被溃兵丢弃和俘获的甲胄便有一千七百余套。”</p>
高骈面色疲惫，但听到了军报后，还是勉强打起精神道：</p>
“奏表朝廷，我军杀贼二万，甲首一千七百余，番贼不日便将撤走茂州。”</p>
“末将领命！”蔺茹真将先是应下，而后才询问道：“节帅为何能笃定尚摩鄢他们会撤回茂州？”</p>
“因为不对劲。”高骈靠在椅子上说道：</p>
“昨夜导江番军的情况你也看见了，他们外放塘骑不过二十里，但灌口的塘骑却外放超过了三十里。”</p>
“若非如此，我们昨夜理应成功，即便杀不了尚摩鄢，也能重创其全部。”</p>
“我怀疑尚摩鄢所有所防备，这才致使我们不能竟全功。”</p>
“既然尚摩鄢有所防备，昨夜又死伤如此多兵众，加之雪季即将到来，他唯有撤军这一条路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