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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.人如物</p>
真正意识到性是怎么回事，是在我初一终于开始长毛了以后，那时我的家已经散了。</p>
暴富弄来一张碟片，神秘兮兮的捂在怀里，塞进影碟机时，手指哆哆嗦嗦，脑门冒汗，唯独眼睛散发着一种澎湃的光。</p>
那部片子叫做《玉蒲团之玉女心经》，那两个大大方方向我们展示做嗳流程的女人分别叫做舒淇和李丽珍，三点全露的熊熊野心在她们脸上蒸腾出一种我不理解的勃勃欲望，我全程硬着看完，虽然还是不理解她们为什么要拍这种片，但是终于知道性是怎么回事了。</p>
性不是我所以为的生育，性虽然导致了生育，但它是另外一码事。</p>
它是……释放。</p>
释放体液、释放情绪、释放本性、释放人类不得不压抑着的一切。</p>
自那天之后，暴富掏裆他们便常常以我家作为据点，千辛万苦弄来一些不能细写的片子，顶着帐篷双眼发直的看完，然后开始畅想亲自去拍三级是一种怎样的体验，睡女明星有多么美妙等等等等。</p>
话题一旦展开，轻易不会完结，通常要延伸到很远很远。</p>
年轻的他们极易幻想一切能够接触得到的漂亮女人，而我对这种幻想没有任何兴趣，不是清高，而是总会想起我妈死死攥住被子的指节。</p>
那种预示着死亡的苍白，总是让我不能投入到欺辱一个女人的幻想中。</p>
不能沉浸，那便思考。</p>
我开始思考和性有关的一切。</p>
第一个跳出来的问题自然而然——方同辉和我妈明明是合法夫妻，他们通过性行为孕育了我，那么又为什么在这件事上闹得如此暴力且不和谐？</p>
我开始回忆我的童年。</p>
太早的事我没有印象了，93年南行之后，方同辉总是无所事事，却又充满激情。</p>
经常从他嘴里冒出来的词句大致如下——</p>
南方遍地黄金，我想发大财，这工作干的真没劲儿，这破逼地方我真是待得够够的了，一点自由都没有，想发财就得闯，给我钱……</p>
母亲有时候不吭声，有时候反驳他。</p>
‘星河还那么小。’</p>
‘不工作星河吃什么？’</p>
‘家里钱不多了星河以后要用……’</p>
方同辉拿了钱就去和狐朋狗友喝酒，回家和我妈吵架，大部分情况下只要一闹到动手的程度他就赢定了，三拳两脚就能把我妈揍翻，我上去撕吧时也被踹了好几回。</p>
小部分情况下他们只是吵，一直吵。</p>
方同辉浑身酒气，红着眼睛，疯狂挥舞双臂：“你个农村老娘们你懂什么？我比谁差？我凭什么赚不到钱？要不是这个破逼地方，我他妈早发大财了！”</p>
母亲不服气：“这地方怎么了？谁栓着你，不让你发财了？”</p>
“你根本就不懂！这里根本就没有我施展的空间！厂里论资排辈，出来做点小生意谁都能欺负一下，倒腾点废料卖都得给保安科交保护费！你到底明不明白，环境才是最重要的！不是南方人更聪明，是踏马的深圳比农安更加开放公平自由！”</p>
母亲好像认同了，因为她的声音软了下来：“那你去吧，去深圳，赚了钱也不用都拿回来，每个月有200够我们娘俩吃喝就行了，我的钱给星河攒着，上大学，娶媳妇，不能动。”</p>
“好！”</p>
方同辉大喜过望，信誓旦旦：“我一定能赚到大钱，每个月给你邮1000……不！5000！到时候把咱儿子送进米国的大学，娶洋媳妇，住大别墅！”</p>
他源源不断的说着好听的话，给母亲画了一个巨大的梦幻的泡泡，泡泡里充斥着“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”、“未来我们会有一栋大大的房子”、“我会让你变成一个贵妇”、“小星星以后就是少爷了”等等诸如此类的澹妄虚言。</p>
那天夜里，方同辉在母亲身上拱了七八分钟，是他最牛逼的一回。</p>
他要去自由的天地里施展才华了。</p>
他带着母亲辛辛苦苦攒下的3000块钱出门，精神焕发，气势昂扬。</p>
5个月后，灰溜溜的回来。</p>
这中间，乃至之后，都有很多细节我不清楚，我只是忽然察觉到，他的身上开始压抑着一种什么东西。</p>
吵架和打架开始变得越来越频繁。</p>
很多时候，当方同辉借着酒劲把母亲掀翻之后，都会按在身下狠操一顿，我不想用这个字，像是随意处置一件物品，但我找不出来相近的意思去替代。</p>
而且，狠归狠，时间却越来越短了。</p>
4.自由万岁</p>
再后来，方同辉通过一个什么大哥发了一笔横财，路子好像和南韩有关系。</p>
那是我过得最舒服也最凄凉的一个春节。</p>
舒服是因为我终于有肉吃了，凄凉则是因为母亲病倒了，而方同辉不在家，他和一个歌舞厅里的妓女搞得热火朝天。</p>
他应该是极快乐的，因为当我冲进去寻他的时候，亲眼看到他把脑袋埋在那个妓女雪白硕大的柰子里，放浪形骸，醉眼朦胧。</p>
他大约是在说：“还是你得劲儿，比我家里那个黄脸婆得劲儿一万倍！”</p>